太子吃了一惊,急叫下人:“看座!”有人便将书办拉起,扶在椅子上坐了。
“太子殿下,小人奉了过寺卿的命令,冒死前来,只为让您看一件东西……”书办一面有气无力地说着,一面让人把供词带了过去。
太子满面担忧之色,竟然撇开了供词:“书办不辞辛苦而至,本王尚无抚问,岂有先看文书之理?我先同你说话。过大人为何要派你来?”
书办答道:“过大人虽与叶兵部协理此案,然非出于本心,甚忧叶党因此得势,再酿柳贼当年之祸。他知道,皇上如果看了卢信忠的这份口供,必是勃然大怒,来讯皇叔,万一殿下不知就里,一味顾着亲戚情面,激奋相助,被皇上疑为同谋,事情可就变坏了;就算殿下不帮皇叔,也有可能因为不知案情,而被外朝之奸贼利用。所以,他叫小的将供词的副本拿来,让您明白此案的大致情形,同时也留住一个后手,以防叶党信笔篡改。”
太子听罢,深受感动,唏嘘不已:“未曾想过大人如此忠心!那书办来此,也费了万般艰辛吧?”
书办擦了把汗,道:“多劳殿下关心。按理说,这副本是不许给您的,皇上的圣旨也没有说,只能放在大理寺书阁之中。故而小人接了这文书后,胆战心惊,生怕触了王法,得了死罪。所以一路谨慎,未曾留人把柄。哪知刑部获知了此事,派人跟踪,欲将小人拦下,小人心里想着殿下的恩德,自不肯白白辜负,便拼死了命地往前走,直走到全身酸软,几乎昏死,才来到您的面前。此事有几位兵爷作证!”
太子抬头,那几位禁卫只是颔首:“书办说的没错,我们的确看到远处有人影,还是徘徊了一会儿才走的。”
“书办真乃国之忠臣也!”太子的眼里登时泛起一行泪光,竟向他作了一遍深揖!
“小人万万受不得……”
“怎么受不得了?”太子一挥袖,“来人,给这位书办大人赏五两银子!”
两旁的奴才从钱柜子里随手抓了一把,放在一个檀木盒子里,捧到书办面前。书办愣了愣,当即叩头谢恩,领受银子,随后就被带到偏殿休息去了。
太子将文书阅视毕了,暗暗感叹道:‘看来皇叔真有一二劣迹,却从不同我说起!难怪叶兵部要弹劾他时,底气如此之足!卢信忠已经招供到了这般地步,我还要不要保老皇叔……’
想到此处,他正要召蓝渊来议,忽听禁卫报说:“老皇叔、存司禁来求见!”便大惊失色,收拾了供词后,才传二人入殿。
“叔爷,”太子再见到这位老头子时,心情已有些忌惮了,只是强装出一副笑容来,“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辛苦地来一趟?”
太肃和存肇对视了一眼,一只颤颤巍巍的手就掏出帕子来,在眼睛前点了两下,抽泣着说:“老夫何曾不想安度晚年呀!只是我活了这么多岁数,不想就要身首异处,背一个冤枉的罪名,死后也无宁日了!”
太子的心情没有一丝波动,依旧笑着问:“您可是我父皇的皇叔,天下都尊敬着您了,叶永甲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何足挂齿?我相信父皇的圣断,一定会还您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