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乙候着周吏员退了衙,到了大同街上,便一把拉住他,与他上了临近的酒楼吃酒,欲趁此向其请教一二。
酒过三巡,崔乙把四周的门窗一关,看着隔间都无人,方才转身走到他背后,双手按在椅子的搭脑上,小声问道:“周大哥,这叶大人身旁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周吏员正喝到微醺处,意犹未尽,却忽然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之后放下酒杯,为难地瞅了他一眼:“嗐!我先前已经跟你说一遍了,这叶大人不是你能攀结的。你却不信任我,以为我不肯说出心里话。你这样请了我这一场酒,我可没法还你的情哪!”
“老哥,”崔乙放开椅子,伸手去桌上拿来喝空的酒瓶,放在旁边的大桌上,另拿了一瓶新的,“兄弟我绝非这个意思,只是打算拼这一把,并不强求成功。您带我去刑部走一回,愚弟只呈进一个帖子,若他不愿见,那倒罢了,就权当我花了一顿酒饭钱,可好?”
“唉,”周吏员摁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开酒了,“你既然如此固执,我也说不动了。若到那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别怨我没劝过你。”
“周哥,我崔乙虽胡混了这么多年,却不是无赖之辈,这点您还是知道的。”
“行吧,”周吏员道,“你回头写个名帖,我交给叶大人,就说你感激他的大恩大德,欲亲往拜见,一睹尊颜。这个料他不会拒绝,但能否借机攀扯上去,就得另说了。”
“好,我照办!您、您先等着,我一会儿便回来!”崔乙大喜过望,急忙跑到楼下,找掌柜的要了纸笔,当即写上‘潞安秀才崔乙 字和巽 拜上’几个大字,就匆匆上楼交给了周吏员。
周吏员过目了一眼,即吹干墨迹,卷入袖中,不再与他寒暄,两相告别,走下楼去。
翌日,周吏员揣带着名帖回了衙门,向叶永甲述说了崔乙的来意。叶永甲顾虑他刚经历了丧父之痛,不好拂他的意,便吩咐这小吏回去告诉崔乙,让他到自家府上等候。周吏员深知叶大人要结党的心思,欲趁此立一番功,故劝他在公署大堂上接见崔乙,以使诸僚属见之,更能知其仁义之心。叶永甲颇觉有理,遂依着他的法子行事。
“进去吧。”
过了将将一个时辰,崔乙才被带到了刑部衙门。周吏员请着他进去,崔乙答应了一声,小心地抬着步子,随后就行至堂上。
“叶大人做什么去了?”周吏员举目四顾,也没望着叶永甲的影子,揪住一个书办问道。
“周哥,”书办欠了欠身,“叶大人被皇上叫去问话了,片刻才回。若有客人,先在此处坐一会儿吧。”
“和巽,”周吏员朝着崔乙笑了一下,“还需等一等啊。”
崔乙唯唯称是,跟着他在窗户下坐了。差役们本要奉茶过去,但有认出是崔龙怀儿子的,便窃窃私议着:“哥几个知不知道,这人虽然是侍郎生下的崽儿,但整日是不务正业,到处浪荡,以致于现在还是个秀才,正途都荒废了。他老爹生时恨他不中用,气了个半死,如今自杀,大抵也和此事有关。诸位莫给他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