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万和顺紧紧捏着手里的戥子,锈渣都搓得掉落一大片,也把整根手指染成了黑色,但他好像并未察觉。
就这样苦苦思索了一会儿,万和顺突然把眼一瞪,把眉一皱,登时卷袖站起,把戥子朝桌子上‘啪’地一拍,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信使道:“你可知道?这杆戥子是当年皇上御赐的。尽管它至今已经生了锈,已经落了灰,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我一直把它视作圣上的洪恩,每日都要对着它行礼叩拜,念念不忘。今日王室有难,奸党横行,本官为了国家社稷,自当以死报恩,义不容辞!”
信使听他讲完了这段慷慨激昂的言语,不禁用钦佩的眼神望着他:“大人有高洁之心,小人难以企及!那我就说了,陈大人想请您带兵疾往武昌,直抵长江,以兵威震慑柳党之举足。”
“这不简单!”万和顺挺直身子,冷笑一声,当即挥手叫来自家心腹,“你,赶快传令于各营将军,限他们明日点起一万的人马,跟着我启程往鄂;至于南面的陆放轩一路,只留下五千人监视即可,他不会有大动静的。”
见心腹领命下去,万和顺便回头问信使说:“使者一路远来辛苦,本官为汝在此挑选住处,意下何如?”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大笑着走出屋外,然而就在他们的背后,戥子的尾端正悬在半空,摇摇欲坠,可是无人在意。
远在开封,钮远的计划还在顺利地进行着。得到了工部尚书的支持,他仿佛有如天助,立刻下令对参与贪墨工银案件的官员大肆逮捕,途中竟无一人劝谏阻拦。正当这位奉相感觉一切都顺风顺水之时,他忽然接受到了一个稍坏的消息:指使胡重廉的工部侍郎并不在出巡的队伍当中,而是留在了京师,代替尚书处理部中事务。
钮远甚为懊悔未能在当初料到如今的局势,但他的心情迅速平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这不过是胜利到来前的一个小坎坷而已,多等几天又会怎样?于是他一面派心腹回京抓人,一面去劝慰工部尚书,让他莫要慌张,放下心来。处理完这些公务之后,钮远很快就忘掉了突如其来的烦躁,回宿处好好睡了一夜,过了清早才起。
他洗过脸,穿上公服,便信步一般走到了衙门门口,接受了所有衙役的行礼,方才心满意足地踏过门槛,沿着一道平铺的石板路,渐渐登上中厅。
他轻轻走过照壁,脑海里本想着向众臣询问一下今日的情形,可他抬头朝厅上看了一眼,顿时就如个雕塑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来此时的中厅已然乱作一团,官员们不复成列,四处奔走,来来往往的人群透露着惶恐的面色,甚至连路都忘了看,因此而相撞的人不在少数。
钮远不明白这里出现了什么状况,正想找人去问,谁知一位官员忽从侧面赶来,正撞着他的肩膀,把他撞了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倒在地。
“抱歉,奉相……”他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掸掸衣袖,半跪下说。
“你们都是犯了什么病?有大事好好商议就行了,莫名其妙地跑来跑去干甚么!”钮远勃然变色。
“禀奉相,这件事叫我们如何商议?万郡王已经带着一万大军,陈兵长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