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国书不是您一开始就要求呈递的吗?”叶永甲冷淡地问道,力图让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像追问。
“是啊,里面尚有一些条款,日后再议,日后再议!”廉崇文忽而愁眉,忽而微笑,样子十分怪异。
叶永甲心知其意,便不再细细追究,只是说道:“我等这般讲开了,心头便畅快许多。好了,事情都谈完了,你我没了心结,可以放心回去了。叶某不便为使节提供住处,还请谅解。”
廉崇文起身笑道:“无妨,无妨,在下随身盘缠不少,到城内找家酒店,不是难事。这几日苦些累些没什么,只指望大人能够鼎力相助!”
二人相对行了礼,因此别过,走出了户部衙门。
“你真的打算上报柳镇年不成?”蔡贤卿推出椅子,疑惑地看着叶永甲。
“是的。”他拂了拂椅背,回答得很是简短。
“廷龙可真是糊涂!”蔡贤卿拍打着手上的灰尘,仰天喟叹一声,“但凡能办妥谈判的事情,那中书省的位置本是您定了的,这么一搞,成败俱出柳氏之裁断,不显得你一味听命,碌碌无为了吗?现在省臣没一个争的,是相信你的才干,怕争不过你;可一旦行出此事,进中书省的人员就有了悬念,那时候不争成个血流漂杵的局面,才是奇事哩!”
“我倒是可以等着皇上的明诏下来,准许我行使大权,”叶永甲听到这样的质问并不高兴,冷冷地回答,“但我强行按着曾粱的头,逼着他认了三万两,将导致怎样的后果?他那股邪劲,不把我生吞活剥了,根本不算完!冒着这样的风险,不如听取柳镇年的意思,他是丞相,命令下来都心服口服,省了多少麻烦。”
蔡贤卿道:“干大事者不惜身,你这是什么样子?千载难逢的良机,说撒手便撒手,省臣的位子不想要?”
“省臣嘛,”叶永甲鼻子里哼了一声,定定地看着他,“被柳党使唤的奴才而已。我们在哪里都一样。”
蔡贤卿看着他的冷面孔,苦笑着砸了砸嘴,打趣说道:“你这后生也真是怪,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狠,讲起世事一件比一件通透,浑如悟了道一般。可做起事怎么就狠不起来了?”
叶永甲知道他已经放弃了对自己的劝说,反而对这番玩笑话不以为意,笑着回答:“若是当年的我,怎会惧怕一个曾粱?他无非是带几个耍嘴皮子的文臣,上几道弹劾罢了。可近年世道不平,发生了什么事,您是知道的。哪还有当初的阴鸷孤傲之气!”
“唉,多是你们一些后生,想着杂七杂八的事,因此畏手畏脚。像老夫的志气,可是六十年如一日呀!”蔡贤卿抚着胡须大笑。
“您如此有信心,想必那封国书的内容已经猜出了八分。”
蔡贤卿一拍胸脯:“那是当然!我正要与你细细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