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钮远在廉崇文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却不看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拿眼睛一扫四周,“汝等官员莫要喧哗。今日朝议定约,事系我天朝颜面,不可等闲视之,太子与柳公随后亦要赶来,诸位应当知晓分寸!”
“是……”众人听他说话,都不得不站起来作个深揖。
钮远正要对着他们继续训诫下去,突然听得殿门外的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便微微抬眼,过了片刻才见太子走了进来,步子踏得很轻,嘴巴也紧紧闭着,只是朝身后扭了扭头。
大臣们本想上前行礼,但看到他这一副冷漠的脸,顿时都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殿门外闪出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各自穿着粗布单衣,小心地迈过了大殿的门槛。但是没人敢于阻拦,因他们四只手抬着的是一副肩舆,而坐在肩舆上的,便是当朝宰相柳镇年。
众臣惊讶地注视着这位许久未出现在公众面前的老相,他并不穿着公服,而是一袭干皱的白衣,面孔又变得那么苍老,手臂在颠簸中发抖,耷拉着一对浓厚的白眉,几乎遮挡住了眼睛——不管从什么方位看,他的杀气和威风都将要荡然无存了。
“臣等参见太子,参见柳相!”由钮远起头,众人纷纷起身喊道。
“好……”柳镇年轻轻一摆手,一面令诸位坐定,一面示意奴才把他放下来。
还未待柳镇年下去,钮远身边一位急要立功的心腹就按捺不住了,急忙进言:“柳公,下官……”
“你且等一等。”柳镇年瞅了一眼冒失的官员,他的话语还是极有分量的,吓得那人瞪大眼睛,尴尬地退了回去。
“奉相,老夫年事已高,”柳镇年由两个仆人扶着,双脚踩住了地,“精力远不如往常,谈判的事,我便不参与了,只在旁听着,问你几句话罢了。你听好了,凡事必须先与太子协商,如若殿下不同意,你就不能言语。这里可不是中书省,由不得你独断专行。”
钮远心中不服,然而顾及柳镇年的脸面,只好答话:“属下明白。”
柳镇年站起了身,挺起腰板,经过东侧的长几边,向廉崇文微笑了一下;又行至案几的另一头,把圈椅抽了出来,劝说太子坐下,并强令钮远侍立。自己则坐到了角落一点的位置,背靠东间的墙壁。
“太子殿下,”廉崇文从衣兜里拈出了一张契约,“您看看,贵国是否可以答应?”
太子接了过去,钮远只在旁边踮着脚瞧,看起来与之前商议的差别不大,但瞬间对其中一条心生不满:“唉,廉将军,吴思经是还想留在我国境内吗?”
“这个是他的心愿,我本来不打算写上,但奈何他强求着我,为了一点情分,依着他了。如果贵国认为不妥,大可以去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