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立慎听着这段话颇为熟悉,心中隐隐不安;但见钮远这一股斩钉截铁的劲头,自知争辩不得,无奈地点了两下头。
在钮远自以得意的计策之下,洪立慎以巡察之名出镇福广,在漳州设立行府,接管了军政大权,开始着手改革事宜。
当地的官员当然不知其来意,福广两处的巡抚为了试探,将近月战胜的塘报递送上去。洪立慎把塘报都仔细查阅一遍,得知海寇已然十日不犯境了,情况并不紧急,心里安生许多。于是,他在短暂的寒暄过后,拿出了怀中的禁海令,让他们好生执行奉相的决策。二巡抚一眼便看出文书上没有盖印,面面厮觑,各自心知肚明,同时胆战心惊——这说明钮远要搞大动作了。
“奉相此次大举,我等极力支持,自愿为他老挑一份担子。不知少保要吩咐我们什么?我等都会照做的。”广东的穆巡抚问着,而一旁的宋巡抚点头赞同。
“奉相这人很是仁慈,得知你们为官不易,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令你们为难。他老人家的意思,只让你们按照成算行事,其余一概不问,一概不管,不会夺走你们该有的权力。”说罢,洪立慎乜着眼看两位巡抚,可他们竟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完全没有感恩戴德的意思,令之十分纳闷。
“下官愿遵奉相号令!”两个巡抚见洪立慎瞅着他们,吓得面如土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奉相待你们这么好,为何不谢他的恩?”洪立慎喝斥道。
宋巡抚当时一怔,还是穆巡抚反应快些,将官服一撩,跪了下去:“钮公之恩德堪追日月,我等受此泽被,诚惶诚恐,只怕尽全力无以报答,故而不敢谢。”
洪立慎这才哈哈大笑:“何必有这般焦虑!只要尽了心,钮公必然会嘉奖汝等!”
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下来,这位洪少保对他们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亲自取来地图,在海疆上比划着,为他们不厌其烦地讲解钮远的宏图伟略。可惜两位巡抚心不在焉,只将大致的方针记住了,其余的一句也没听进。
他们不耐烦地听了半天,终于从这度日如年的一个时辰里解脱了,从洪立慎的手中接过文书,匆匆走出了大堂。
“奉相这回是瞒着朝廷干的,”走到门口,穆巡抚和宋巡抚窃窃私语道,“还不肯让自己揽责任,不问不管,全让我们自行处置。万一做错了事,或者走漏了风声,他不就要拿我们顶罪?真令人发愁!”
宋巡抚叹道:“谁叫柳公信得过他,我等有何办法?”
“不能这般坐以待毙,”穆巡抚瞪大了眼睛,恨恨地道,“他们既然能把事情全推诿给我们,我们不是也能推给别人?把海防的事交与沿海地方的知府,出事了问他们的罪!”
“这个主意好!”宋巡抚欣喜地说,“另外,还要时时派人去京中打探,得了消息,就立刻撇清关系!”
二人随即定好了计,各回本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