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接旨!”
一众大臣跪倒在紧闭的寝殿前,由钮远领着头。他拖着双腿往前挪了一步,膝盖抵在最后一节台阶上,高呼万岁,举起双手,从太子那里接过了圣旨。
“各位也都领旨谢恩吧!”他转身站起,高傲地俯视着台阶下的众人,没人敢抬起头望向他,更没人敢有一句异言。
“洪少保,我都没想到进展会是如此顺利……”钮远回到中书省的大堂上,对着洪立慎得意地说,“你看此事应当委谁来做?”
“叶尚书一直受您青睐,今日之事还是打算让他接手吧?”洪立慎问。
钮远叹一口气,冷冷地笑了一笑:“依我之见,这个人委实用不得。”
洪立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钮远看出了他的心思,旋即说道:“其中的缘故,我绝不会和别人讲起,但我信得过洪少保,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罢。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真心推戴我的,可日子一长,我便发现,他根本不甘心听命于本官,总想借着我的新政当幌子,另去执行自己的政策。此人志气不小,不易控制,当年费了我多少心计,才使之及时收手。现在我是真怕了他了,横下心一想,断不可令此人再度主政!这不是钮某的门户之见,我甚至可以直言,留着那个叶永甲,我们这些被指斥的‘柳党’,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洪立慎吃惊地看着他,脸都白了——显然是被这番严厉的话语吓懵了。
钮远正说得兴致勃勃、慷慨激昂,却忽然瞥见了他的神色,方觉自己失言,顿时把紧绷的面容松弛下去,渐渐恢复平静:“抱歉,是我火气太大了……廷龙毕竟是柳相栽培的人,确实有几分可取之处,我并没有否认嘛。”
洪立慎不作回答,装作一副未曾听见的样子,手里整理着文书,左顾右盼。
钮远知道他在刻意躲避,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重新谈起了公事:“正因如此,我才要好好斟酌人选。”言及此处,他从一旁取来一只茶碗,一边小心吹着,一边斜着眼睛瞧他,“如果洪少保乐意的话……”
“一切任凭奉相调遣!”洪立慎立刻会了意,站起来作了个深揖。
钮远笑了:“还是少保知我心意!你正是南方人,前往闽粤之地,亦能适应。不过,我的方略你可都明白?”
洪立慎颔首道:“下官跟随奉相多日,虽然学不到您的高明手段,但这点记性还是有的。只不知先去广东,还是福建?”
钮远皱了回眉,捋着那一撮山羊胡,徐徐说道:“我看咱们应当吸取晏温的教训。他当初指派监学,全权接管了本地学务,不容当地官员插手一处,终于致上下失和,大丧人心。这样,你干脆别去现场考察了,直接在漳州坐署视事,仅命福广两省递来文书,理其大略,督责行事,而不横加干预;官吏不受苛责了,风气自然不坏,办事的速度必会快上许多。”
洪立慎不假思索,只顾点头:“奉相英明!”
“我这就给你发一道命令,”钮远将茶水大口喝干净了,把碗往边上一推,铺好了纸,“是关于禁海的。我写好你拿去,不必呈给皇上看了,请桂太尉盖个印就是。”
洪立慎对禁海的决定并不意外,于是不再打扰,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静静地等待他写完。
“禀大人,礼部尚书带着一名番人求见!”
钮远从大堂外听到了这声呼喊,沉吟了片刻后,即搁下笔,站起身喊了一声:“叫他两个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