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敢问大人,”一名士绅果然开口了,“这‘扩张县学’究竟是何事?”
胥吏对待他们自然不会那么客气,只是拿余光一瞥:“你们又不去管领学田,何必知道?”
“学田?扩建县学和学田什么关系?”那个士绅仍不肯罢休,“在下想让您解释一番而已,你们又不是在搞什么密谋。难道真像那群乡民所说,是另有别图么?”
“对啊,他们与我辈同管乡里,权柄亦重,总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吧。”严来甫顺着说道。
胥吏被这几句话逼得毫无办法,不耐烦地点着头:“行行行,你们说了算,我全部说与你们听!这扩大官学规模本是朝廷严责的新政,但那两位觉得仅靠他们的学田供不起扩建后的支出。所以上面犯难,叫县老爷务必把这件事谈下来。我讲得如此明白,都懂了吗?”
人堆里,先前起哄的几个汉子听得最是仔细,等着胥吏交代完了,双腿便如兔子似的蹬了起来,一拥而上,跑到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上,攘臂大呼:“父老乡亲们,听到了没有?我们的胡、严二位老爷,处处是在为学校着想,不仅捐了好多亩的良田,还帮着他们管理好土地,连耕种学田的佃农都感谢二老爷的恩情!官府不但不体谅这份苦心,还大搞什么扩建,万一日后负担不起,岂不是要二老爷自己掏钱?官府所为,真是寒了天下士绅的心哪!何况胡老爷的病情如此之重,已是头昏眼花,却还要走上好一阵路,前往衙门会谈!衙门的人如此折腾人,明摆着是逼胡老爷赴死啊!”
这些汉子们讲得如此动情,不免打动了在场的大多数百姓,腾时点燃了乡民们胸中的熊熊怒火。刚刚恢复平和的氛围在这一瞬急转直下,乡民们沸腾了,拍打着庙门前的墙壁,撞击着面前的大门。在嘈杂的声音中,还依稀能分辨出几句统一的呼声:“让胡老爷回府歇息!暂且停止此次的商议!”
现场的局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家丁们根本忙不过来。方才质问胥吏的士绅怕担上责任,也趁着这股乱势,钻入人群之中,抱着脑袋,一溜烟地逃走了。
胥吏自己甚至被人潮挤开,放眼望去,连胡乡绅的踪迹都找不到了。他见局势完全失控了,便无暇顾及公事,丢开公文,和百姓争抢道路,跑出二十余步远,连帽子都被扯掉了,头发披散下来,狼狈地逃脱了出去。
“百姓闹事了?”知县架着腿坐在二堂上,抿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县老爷!”胥吏哭丧着脸,跪倒在地,“那群乡民受严来甫那厮挑拨,无法无天啦!如若放任刁民,官府还怎么执行命令?请速发官军捉拿闹事贼人!”
“所谓法不责众嘛,此事你叫我如何管得了?”知县叹道,“好了,你也受了许多惊吓,快些回去歇息吧。此事我当上禀到府里,交给府台大人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