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的口授,叶永甲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经把奏书写好了。因天色尚晚,出城不便,就把书信暂放在桌上,三人回屋假寐了一会儿。
约至卯正,叶永甲才感觉眼前一片微微的白,顿时惊醒,天果然开始蒙蒙亮了。他连忙下床,重新审阅了一遍文书,心中默读道:
‘近日参政来巡,督促臣屡与番人磋商,凡经五次,皆未能如愿。盖鸟枪之打造,是铸是锻,各有千秋,实为难决之事,非彼等不敬天朝,有意推托也。番商以铸法利于发铳,臣则以为锻法于朝廷为善。何者?因锻法所出之鸟铳,使用灵便,不致沉重,正适与游走之虏人接战。然番人不服,乃托臣争至中书,以求明辨。臣窃以为,朝廷之意可暂缓之,留与臣等仔细查究,将火器原理一应获知,然后尽告中书,使奉相有据可断。切勿早颁诏令,以有偏私。’
叶永甲笑了起来,他显然对这篇半真半假的奏书感到满意,即折好了,在信封里装了,交由信使揣带奏书,前往京师。
他又在屋里愣了一会儿,只见远处几缕金光射出云层,一拿漏刻瞧看,已经辰时了。
正当他准备换穿公服,去找知县时,忽见一个书办进来客房,手里端着一碗面条,向他喊道:“叶尚书,知县才听闻您回来了,特意为您备的早饭。”
叶永甲肚子还空,见了这碗盛满的清汤面,大喜过望,连忙接来,微笑道:“感谢知县能够想着叶某,你回去吧!”
书办弯身退了出去,却拿眼睛睃了几下四周,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叶永甲见人已走,赶忙攥起竹筷,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几缕面条接连往嘴里送,不到片时,竟连一滴汤水都没漏下,全吃了个干净。
打了个饱嗝后,他把碗端起来,想道:‘正好我去二堂,路过火房,亲自把这空碗还回去。’便一手抓着碗,一手推开房门,踏步走进了内院。
他信步走到火房门口,因一路上低着头,竟无人发觉自己的身份,前面的伙夫便推了把他,直抬着一担羊进了火房。
‘蔡老他们昨日吃了鱼,今日又要吃羊?怎么这般奢侈……’他暗自纳罕,便转身来到纸窗下,听里面的人说话。
只听一个伙夫道:“累死个人,知县今早非得吃甲鱼汤,我们又取内脏,又取肠子,忙活了好久,才做完给县老爷送去;本以为没事了,歇息歇息,酒楼又叫咱去拿羊,真他妈的……”
另一个声音问:“怎么?酒楼还给县令送什么东西啊?那地方不就是官家派人管得……”
“这是你不知道了,那个酒楼仍旧是那个吴思经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