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看起来流里流气,浑身上下透露着不正经,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上面打满了补丁,挂着七个小布袋。
丐帮七袋弟子!
也是李瑾瑜一位好友。
既然是李瑾瑜的朋友,自是丝毫不会客气,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如长江流水,进了他的五脏庙。
眨眼之间,大半盘海参扒肘子已经见底,一大盘油爆双脆只剩空盘。
店小二端着一盘四喜丸子上菜,本想把这乞丐赶走,瞥了一眼李瑾瑜的表情,便只是正常的上菜。
做店小二,最重要的便是眼力。
既然主家全不在意,任凭这个乞丐上桌吃饭,他又何必多说半句?
更别说此人装束虽破,却不是臭烘烘的乞丐,衣服洗的干干净净,身上也颇为白净,甚至还有一丝贵气。
看起来,就像是落魄的大少爷,细细看看,却又像是天生的乞丐。
一个有这种气度的人,再加上身上那七个小布袋,店小二如何敢得罪?
李瑾瑜拿过一个瓷勺,对着一个丸子轻轻一压,丸子便四散而开,露出满是汁水的黄豆粒大小的肉粒。
四喜丸子和铁狮子头不同。
铁狮子头在于“弹”,四喜丸子则似松非松,似紧非紧,用勺子一压,便会自行裂开,香气随之散溢。
肉不能切成沫,否则会失去应有的口感,要保留一些肉的颗粒感。
不能用精肉,否则不够香。
要加一些馒头,使丸子更松软。
放一些马蹄,增加脆嫩和清甜,且马蹄清痰去火,能够消除油腻感。
看起来松松软软,嗅起来浓香扑鼻,吃起来汁水四溅,软糯之中却又保留肉粒的嚼劲儿,即便一口气把四个丸子都吃下去,也不会觉得油腻。
“这丸子不错。”
“确实很不错!”
说话功夫,这个七袋长老,已经扒拉走两个丸子,顺便要了一碗米饭,用丸子上的浇汁拌饭吃。
李瑾瑜单手扶额,自己能把陆小凤楚留香气的想撞墙,可遇到这位爷,那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倒不是打不过、骂不过,而是他的面皮厚如城墙,尤其擅长装傻充愣,和他较劲,纯属脑袋被驴踢了。
别说李瑾瑜,便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对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毕竟没有违背帮规!
“你当年也是豪门大户,吃饭要文雅一点,吃大户也没有这么吃的。”
“你这混蛋,站着说话不腰疼,若非遇到你,我哪有机会吃这些?咱们俩这交情,我还和你客气什么!”
“咱俩什么交情?”
“两条内裤两人穿……”
“啊?”
“你穿你的,我穿我的。”
“废话!”
“喂!喂!喂!我可是丐帮七袋长老,你是六袋弟子,你竟敢管我!”
“再敢说这个,我就砍了你!我的刀最近刚刚重铸完毕,非常锋利,一刀下去,你放心,一点都不疼。”
“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咳咳~~”
“我听说了,你这混蛋现在是江南道巡察使、江淮督查使,封地食邑全都在金陵,你来济南有什么事?”
“丐帮果然情报精准,若是改行去做情报贩子,琅琊阁就该头痛了。”
“呸!呸!呸!做个屁!”
“做个屁也要有的做。”
“就知道这顿饭不容易吃。”
“但你还是来了,你的目的并不是来吃饭,而是想让我帮你查桉。”
李瑾瑜缓缓起身,看向了对面的大明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阔少爷身不由己,叫花子也身不由己。”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聪明?”
“你为什么总是假装湖涂?”
“因为难得湖涂。”
“难得湖涂,也是聪明。”
“罢了,罢了,如你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身不由己。”
“丐帮出了什么事?”
“四月份的时候,丐帮和金风细雨楼的争端,你想来已经知道了。”
“苏梦枕侠义,乔峰磊落,两人都做的很好,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
“从公理正道来说,两人的做法确实无错,但丐帮毕竟是门派,权力能让人迷幻,也让人变得湖涂。”
“据我所知,洪副帮主是不可能反对乔帮主的,任副帮主也是,丐帮大多数长老、堂主、舵主,支持乔帮主,却不知谁还能翻出浪花来!”
“南宫灵!”
“他不是在闭门思过么?”
“他确实是在闭门思过,但不巧的是,半月前,任副帮主去世,指定南宫灵为继承人,他必须要去守灵。”
“任副帮主虽然没有子嗣,但却有夫人,难道夫人不能去守灵?”
“任夫人伤心过度,现在已经重病在床,若是强逼她起床守灵,岂不是要把人活活逼死?那万万不妥。”
“乔帮主和洪副帮主如何说?”
“乔帮主向来仁义,人家拿出了任副帮主的遗嘱,他岂能不认?我师伯向来懒散,更何况也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
“师伯的副手,马大元马长老,被发现死在了家中,而且正是死在他自己的绝招‘锁喉擒拿手’之下。
若是以前,我们自然会怀疑姑苏慕容氏,但慕容氏已然四散,慕容复一个反贼,自然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若以别的爪法模彷,比如九阴白骨爪、龙爪手之类,目标实在是太多,且大多武功高深,不好去查。
不好去查,又不能不查,我师伯不擅长此道,师父更不擅长此道,便把事情交给了我,我就来找你了。”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金鱼,你不会不帮我吧?”
话音未落,目光变得游离呆滞,本就披散的头发变得更加蓬松,好似成了寒冬之中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若是拿一把二胡,奏上一曲二泉映月,简直让人闻之伤心见之流泪。
李瑾瑜甚至觉得,若是自己不答应他,简直是世上最大的混蛋。
“我可真是怕了你了,苏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