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姑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好的时候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坏的时候处处提防她突施杀手。眼下就算杀了她,也无法化解难题,如果对她用强可能更适得其反,既然没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了。
王厚隐约觉得这老道姑身世不俗,那天她能摆脱相通后两式的“宿露含深墨”,又认识周颠仙人的情形来看,武功肯定极高,尽管不敌自己,但若对烟儿四人下杀手并非难事。而且从她的仪态来看,应当养尊处优惯了,对此人必须小心谨慎,否则惹怒了她,定会酿成大祸。
眼看天色暗了下来,众人下了楼,餐厅布局雅致,四周挂着大红灯笼。地下一尺多宽的水沟在厅内曲折萦回,里面溪水流动,出哗哗的声音,桌与桌之间用花卉盆景隔开,留下一条通道。
王厚的目光被正面墙壁上的大幅字画吸引,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如流水……”细细读罢,不觉怔在当场。
柳晗烟见他傻站着不动,走上前问道:“书呆子,这字画比美女还好看?怎么眼睛又直了?”“烟儿,你还记得去年端午前在铜陵,我们在客栈二楼,看到滚滚长江,我念的那诗吗?正是眼前这,王安石的金陵怀古,我小时候,三叔经常鞭策我要征帆去棹,光耀门庭……我现在有些想家了。”
老道姑看了他一眼:“小娃娃,没想到你三叔还是有点胸襟,这是王安石罢相后退居江宁的诗作,上阙写金陵山河壮丽景色,气势浑厚;下阙对六朝统治者亡国的悲叹,寄今思于怀古,感慨深沉。”
王厚不意老道姑精通诗词,躬身道:“老婆婆说的是,晚辈受教了。”老道姑不屑地转过身,寻了位子坐下,只撂下一句:“想家?没出息的东西。”王厚只装作没听见,招呼小二点了菜。
不一会,十碟菜端了上来,小二说道:“各位官客,这些菜都是我们这儿特色菜肴,而且也是抚州名菜,这是南丰鱼丝,这是巧巧蛋菇、临川藕丝、荷花广莲、临川牛肚皮,麻鸡烧板栗、欢喜丸子、甲鱼煮粉皮、如意冬笋、自来汁肉,请慢用,有事招呼一声。”
王厚点了点头,问道:“老婆婆,你可喝点什么酒?”老道姑并不理他,用筷子在那碟“荷花广莲”里夹起一粒莲子送到嘴里,闭上眼细细口味。众人知她在湖边长大,自然没少吃过莲子,此时见了,猜测她想起来什么往事,都不敢出声。
半晌,老道姑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这荷花广莲多了甜味,却失去了莲子固有的清香……咦,女娃娃,你们想喝酒就喝点罢,不用管老身。”
柳晗烟道:“书呆子,那就拿四特酒罢,味道还不错。”王厚招呼小二上酒,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话很少,也不饮酒,盛了饭低头吃了起来,酒还没上来便已经吃好,向王厚说了一声,先回客房休息。
功夫不大,小二搬了一坛酒,王厚给众人倒了一杯。老道姑问道:“四位姑娘,你们长得这样好看,为什么要蒙着脸?吃饭也不方便。”李智贤道:“婆婆,出门在外,蒙面要省掉很多麻烦。”老道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王厚见四周都是陌生面孔,笑道:“我今天就拿掉道笠,看谁敢找我麻烦。”老道姑冷声道:“歪瓜裂枣,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王厚正准备取下道笠,闻言手放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柳晗烟等人见他的模样,强忍住笑,金敏慧道:“王哥哥,你可是名人,别给我们惹来麻烦。”“对,还是金长老说得有道理,做人不能自私自利,为了你们,我辛苦点也没什么,还是将这道笠戴起来为好……来,我们干一杯。”
李智贤嫣然笑道:“柳姐姐,我们哈酒,一会就就饽饽。”柳晗烟知道她在逗自己,将酒杯斟满:“砖头姐姐,这杯我俩一口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