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俱伤……
但是现在心里清楚,初仗输的人是他。
战事,以人为本,[天上姬]刘晴虽说昨日被迫损失了诸多粮草、辎重,但是这些东西都能再次收集起来,而谢安派出去的那近万骑兵呢?他们是否还能活过来?
答案显而易见。
预感成真了……
早在初次对垒十五万太平军时,谢安就有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他此刻所面对的,正是他府上的三夫人,长孙湘雨。
记得曾经在潼关时,当见识到了长孙湘雨所展露的才能与谋略后,谢安就知道,倘若这位女子不能成为他的贤内助,那必定是最可怕的对手。
那时,谢安很侥幸地引起了长孙湘雨对他的好感,用他的话说,他成功将这位奇女子摆在了他卧榻之上,但是即便如此,谢安亦不止一次地想象,倘若当时长孙湘雨并未倾心于他,那会是何等的局面,大概就是眼下这种处境吧。
[天上姬]刘晴,何等天| 资卓越的女人!
不可否认,谢安昨夜的计策相当稳妥,然而即便如此,刘晴亦能找寻到他计划中的漏洞,给予沉重打击。
实在是破解地太巧妙了!
就算是作为敌人,谢安也不得不佩服刘晴的胆气与智谋。
“竟然自己在营内放火……”满脸苦涩表情的谢安长长吐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晴竟能想出那等巧妙地对策破解了他的谋划,自己放火烧毁了已没必要存在的北营、东营与西营,将那近万的骑兵牢牢围死在营内,形成了短时间内以多打少的局面。
近五万的太平军呐,当时那近万骑兵所面对的。那是近五万的太平军呐!
虽说当时太平军营外尚有五万左右的周军,但是对无法对正处于太平军营内被围杀的近万骑兵做出任何的帮助。
这种战术,谢安在当年出征西境叛军时,曾见长孙湘雨使用过,却不想如今在鄱阳湖口再次见到,出自另外一个女人的手笔。
真有魄力!
谢安不得不佩服刘晴在那危机时刻毅然而然壮士断腕的魄力。要知道她这一招亦是十分凶险,倘若北营与东营的太平军无法在营内放火隔断骚扰他们的周军,此计便绝不可能成功,相反地会使太平军一蹶不振。
初仗输了……
明明是想一鼓作气打败天上姬刘晴那五万太平军的,明明可以一举结束长达二十余日僵持的局面,却不想反而受到了如此沉重的伤亡。
或许是在外人看来,昨夜之战两军可谓是两败俱伤,然而在谢安看来,昨夜那仗。分明是他输了。两军厮杀时所牺牲的三千周军将士虽说无可避免,但是那近万的骑兵,那支被谢安委以重任的骑兵,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竟会葬送地如此毫无意义。
相比较而言,太平军的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尽管在兵力上亦付出了五千之数,可那烧毁了三营……
眼下仅剩下五万兵的刘晴,根本不需要那么巨大的军营。哪怕是烧毁其中三营,只留下中营与南营。也足够屯扎五万兵。
考虑地真是周全啊……
[天上姬]刘晴!
坐在帅帐主位上,谢安双手交缠合拢,脸色着实沉地可怕,此刻的他,绝对无法再用平易近人来形容。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面色,为了顾及他的颜面。苟贡舔舔嘴唇,抱拳说道,“大人,虽说昨日我军损失重大,可太平军……”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安抬手给打断了。
“苟贡,你也莫要在本府脸上贴金了,输就是输……昨夜,是本府输了!”
“……”帐内众人惊愕地望向谢安,毕竟作为一军主帅,说得难听些,就得咬死牙关、厚着脸皮,哪怕是战败也决不能说成战败,因此这样会降低军中将士的士气。
“本府对不住那宋恕将军那近万将士……”在帐内众人默然的神色下,谢安暗自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本府的少智,令他们葬身绝路……”
“大人……”梁乘张了张嘴,忍不住开口劝道,“身为率兵将领,岂奢求于马革裹尸?——大人莫要因此妄自菲薄,末将以为,若不是大人,我八万……唔,七万大梁军早已覆灭!”
近万大梁军中计被围杀,作为主将的梁乘亦是万分心痛,但他却无丝毫怨恨谢安的意思,毕竟谢安的计策在他看来确实是巧妙、稳妥,不曾出现丝毫疏忽,只能说,是对面的那位[天上姬]刘晴的智慧实在是太过于出众。
“虽说不曾有疏忽,但总归也是本府少智所导致,但是——”
“……”见谢安突然提高了声调,帐内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谢安周身泛起一股无法言语的上位者气势,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笔帐,本府会跟太平军算算清楚的!——传令下去,今日我军要与太平军沙场相见!本府要亲自替宋恕将军与那万余将士报仇雪恨!”
大人亲自沙场督战?作为一名文官的大人,竟然亲自沙场督战?
不知为何,似梁乘等大梁军将领此刻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激动,谢安的激昂的言辞,让他们全身不由泛起阵阵因亢奋而激起的鸡皮疙瘩,继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大人要正面与太平贼军交兵?”苟贡皱眉问道。
“不错!”点了点头,谢安目视着帐内众大梁军将领,沉声说道,“虽然不想承认,然而,在智谋上本府确实不如[天上姬]刘晴,因此,出奇兵已非是我军首选,既然如此,那就在沙场上堂堂正正地与太平军打一仗!——用计用谋,本府输给了她。但是本府坚信,本府麾下大梁军将士,绝不会输给太平贼军!”
帐内众大梁军将士睁大了双目,脸上泛起阵阵亢奋,以梁乘为首,不约而同抱拳齐声喝道。“愿为大人御敌之矛!万死不辞!”
“好!”重重一拍桌案,谢安缓缓站起身来,沉声喝道,“那就……出兵!”
“是!”
眼瞅着士气莫名高涨、心情莫名亢奋的众大梁将士,眼瞅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谢安,秦可儿亦出现了片刻的失神,痴痴地望着那个玷污了她清白的男人,心中竟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为什么?
明明是这个男人在战败后怒不可遏地想去报复,可为什么。自己也像那些蠢笨的家伙似的,坚信他会赢呢?
亲眼目睹着谢安与帐内众人围成一圈,默默地望着他向众人交代任务,秦可儿本能地捂住心口,细细咂摸着方才那种仿佛让她血脉喷张的莫名激动。
用短短几句话便能拨起众将的士气,这份口舌上的才能,这家伙……莫非竟是天生的帅才?!
秦可儿吃惊地打量着谢安,忽而脸色一愣。
咦?
口舌……
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秦可儿忽然间面红耳赤,羞地双颊绯红。
“可儿。替老爷与诸位将军倒杯水,我等要细细商讨一下出兵事宜……可儿?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啊?”秦可儿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说着。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谢安眼下灼人的锐利目光,替帐内众将倒了一杯水。
别说谢安百思不得其解,纵然是对秦可儿报以深深怀疑的苟贡亦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望着这个行事莫名其妙的女人。
半刻之后,众将纷纷告退。前去整编兵马准备今日的战事,而趁着谢安喝茶的机会,秦可儿忍不住向他提出了想要观战的意思。
“什么?你也要去?”
在秦可儿有些意外的目光下,谢安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老爷今日可不是去玩耍!——沙场凶险,你留在营内!”
果然与平日里不一样了……
秦可儿清楚地把握到了谢安的异常,要知道在以往,谢安多半会带着她一同前往,倘若是战场枯燥的话,顺便拿她解解闷,但是今日,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小奴也想见见那位与小奴齐名的女子嘛,老爷……”
也不知是怎么了,秦可儿发现自己最近向谢安撒娇时越来越适应了,往往不经思忖,撒娇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不行!”
“老爷,小奴就在旁边看着嘛,一句话都不说……”
“不行!”
“老爷还说要善待小奴,却连小奴这点小小恳求都不答应……”秦可儿哀怨地地望着谢安,那幽怨的目光,像极了她失身于谢安的那一晚。
望着秦可儿幽怨的目光,饶是眼下对太平军战意盎然的谢安亦不由心中一软。
“好好好,那你换上老爷的亲兵服饰,带着女人上战场,总归不合礼数!”
“嗯!”秦可儿欢喜地应了一声,媚眼如丝地望着谢安。
谢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拄着拐杖正要走出帐外,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回头望着秦可儿,疑惑问道,“可儿,你这两日似乎有些……”
“有些什么?”秦可儿有些心虚地问道,毕竟她也察觉到了她对谢安的态度的逐渐改变,就如同方才撒娇的话那样,若在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唔,没什么,可能是老爷的错觉吧……”注视着秦可儿半响,谢安摇了摇头,可能是以往秦可儿演戏演地很到家吧,以至于方才她发自内心地向谢安撒娇似,谢安尽管察觉到她些许改变,却也说不上来那份不自然究竟来自何处,毕竟他一直都觉得秦可儿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女子,酷似伊伊,却不曾想,秦可儿与长孙湘雨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情感。
五万周军在营外的搦战的消息,终究传到了[天上姬]刘晴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