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抬手打断了苟贡的话,谢安示意苟贡将他推到远处,待过了花园的小园门,谢安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看不见秦可儿的房间,遂咳嗽一声,轻声说道,“漠飞,在么?”
话音刚落,只听嗖地一声,全身裹着黑布的漠飞不知从何处跃了下来,叩地抱拳,单膝跪在谢安面前。
在苟贡有些意外的目光下,谢安压低声音说道,“漠飞,待会本府会带着秦可儿一同到金陵街上去,大概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趁此机会,你到她房里去,替本府找一样东西……唔,也有可能是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漠飞那一双冷漠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疑惑。
“可能是一张纸,也可能是另外什么质地的东西,将它盖在书信上,可以看到平ri会忽略或者难以察觉的东西……唔,大致就是某种查看信件内真正所写讯息的道具……”
“某种暗号?”漠飞疑惑问道。
“不不不,不是暗号,比那个要更难令人察觉不对!”谢安摆了摆手,将心中所想又仔细对漠飞解释了一遍,可是看后者眼眸中不时闪过的疑惑,很显然漠飞不是听得很明白。
“卑职明白了……虽说不知大人指的究竟是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漠飞心中的顾虑,谢安点了点头,说道,“无妨,你就是探探,若是找到那样东西,照原样复制一份于本府,另外,秦可儿今ri收到一封书信,你若是找到,亦替本府复制一份!”
“卑职明白了!”
“记得行事小心,莫要被她瞧出破绽!”
“是!”漠飞抱了抱拳,起身一跃,跃上屋顶消失了身形。
瞥了一眼漠飞消失的地方,谢安低头思忖了半响,忽而问道,“对了苟贡,你方才要说什么?”
“呃?”苟贡愣了愣,忽而摇头展颜笑道,“不,没有。——卑职还以为大人被那女人迷住,如今看来,是卑职多虑了!”
“被她迷住吗?——或许吧!”谢安闻言苦笑一声。
说实话,要说谢安全然不受秦可儿影响,这恐怕是有些自欺欺人了,至少,那个女人的侍奉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毕竟梁丘舞与长孙湘雨是拉不下脸为他那么做的,就算是伊伊与金铃儿,也不是那么好意思。
平心而论,谢安真心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多虑,否则,他还真有些舍不得处置那位妖魅不逊sè长孙湘雨的女人。
“或许……”苟贡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家大人,想想也是,他哪里理会地到他家大人眼下左右为难的复杂心情。
“走吧,那个蠢丫头眼下不知是不是还在屋内生闷气……”
“呵呵!”苟贡闻言会心一笑,相比于秦可儿,他对小丫头王馨倒是不报以丝毫敌意与忌惮,原因无非就是小丫头身份清白、想法单纯,决不可能是某个势力的内细,至于秦可儿嘛,那可就难说了。
且不说苟贡推着谢安前往小丫头王馨所居的房间,且说秦可儿这边,见谢安离开后,秦可儿早前眼眸中柔柔情意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在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屋顶的瓦片后,拿着那封书信来到榻上,垂下纱帐,继而从头上的发束上拔下那根金簪。
轻轻一扭动那根金簪,只听啪地一声极轻的脆响,整支金簪裂开两半,咬口那参差不齐的尺度,酷似一把短尺。
只见秦可儿将那支仿佛短尺般的金簪盖在书信上,很奇妙的,那原先一整行的娟秀小字,如今每行只露出一个整字,其余都是被遮盖了至少一半的字。
忽略那些少了一半的字,将整字连接起来,通篇絮絮叨叨的书信,顿时组成了一组隐秘的讯息。
太……平……信……至……问……其……此……行……目……的……意……yu……何……为……
[太平信至:问其此行目的,意yu何为?]
尽管为了掩人耳目,饶是在暗号中也未出现[军]以及谢安的名字字样,但是这丝毫不影响阅读,至少秦可儿看的明白。
看来那ri谢安率八万大梁军抵达广陵的情报,自己手底下那些人已经送至太平军手中了。
不过看此信中所言,太平军似乎不想触发无谓的交战,要不然,来信就不会询问谢安的目的,而是直接聚拢兵力与他开战了。
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太平军应该断然不会坐视谢安率军深入其腹地才对啊,果然是因为三王那边的事么?
秦可儿微微皱了皱眉。
倘若别的,秦可儿或许不敢自夸,可若是提到情报,她足以自傲,哪怕是大周朝廷的情报网,也不及她手中的情报网来得全面。
正因为如此,秦可儿很清楚[三王]与太平军之间的勾结,甚至于,就连她自己也与这两股势力有着一些交易:三王的目的是为了支持秦王李慎成为大周天子,太平军的目的是为了复辟南唐,而她秦可儿,只不过是想在这即将来临的乱世中独善其身罢了,三者之间不存在什么根本上的冲突;而大周冀京朝廷则不同,冀京朝廷,显然不会坐视李慎得势。
仔细看完了那几张书信中的由太平军传来的讯息,秦可儿微微吐了口气。
据信中以暗号方式所写的讯息所言,秦可儿大致理清了思路:太平军已得知谢安率八万大梁军堵江的消息,对此,太平军内部有两个主意,一是等待三王那边准备就绪,一同反叛;还有就是率先吃掉谢安这股兵力,毕竟谢安一除,整个江南其余郡县兵力,不足以与太平军抗衡。
而太平军此番冒着风险送信至自己手中,无非就是想询问一下谢安的目的,看看谢安是否打算跟他们死磕,倘若自己这边不回书信,也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就要准备对谢安用兵,替三王那边分担一部分来自八贤王李贤的压力。
“太平军看样子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啊……”秦可儿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一句,将金簪恢复原样,插回发束之上。
或许就连谢安也没想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其实一直就在他眼皮底下,无论是白昼与秦可儿亲亲我我的时候,还是夜晚秦可儿用口舌侍奉他的时候。
建议马上对谢安用兵的,应该就是太平军第三代副帅伍衡吧……
这个时候主动对谢安的大梁军开战,对太平军来说可不是什么一本万利的事,难道他们就不怕被三王那边占了便宜么?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微微摇了摇头,秦可儿站起身来,本想将这份书信烧毁,可待细细一想后,还是将其放到了随身携带的首饰盒中。
唉,可怜自己待会或许还要被那个小丫头再一次指着鼻子骂狐狸jing……
无奈地叹了口气,秦可儿忽然表情一愣。
等等……
那谢安方才来,应该是为了自己这封信而来,换句话说,他本来多半没打算让自己跟着他一同到街上去玩耍的……
[……待会哥要带我去街上玩,却没说要带你去,哼哼!]
回想起那个小丫头方才在她跟前炫耀的得意模样,秦可儿眼眸中闪过几分异sè。
当时秦可儿只顾着暗中嘀咕,笑话这个脑袋少根筋的小丫头至今还没弄清楚那谢安究竟是算她哥哥还是算她丈夫,如今细细一想,秦可儿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么说,那谢安是在看了自己那封信后,才改变主意打算将自己一同带去……
是打算支开自己么?
呵!
秦可儿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抹着胭脂。
不过,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想了想,秦可儿取出一袋香粉来,捧在手心,轻轻吹落在屋内光洁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