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枯羊的感激,在思忖了片刻后,轻声说道,“枯羊公子昏迷了两日,可是感觉到饿了?妾身已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
说实话,伊伊很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这个陌生的家伙如此客气,如此照顾。
“多谢……”似乎没想到这位少妇如此照顾自己,枯羊愣了愣,感激说道,“多谢这位夫人,哦,夫人叫在下枯羊便好!”
用带着几分莫名神色的目光深深望了一眼枯羊,伊伊当即吩咐下人奉上饭菜。
由于已昏迷了整整两日,腹中饥饿,枯羊也顾不得礼数,一顿狼吞虎咽。
不得不说,他对那位貌美少妇为他所准备的菜肴感到非常满意,美中不足的是,也不知为何,在他狼吞虎咽的时候,那位少妇就坐在一旁,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这叫枯羊感觉有些不自在。
但是不管怎么说,由于填饱了肚子,枯羊已不再像方才那样虚弱,倘若那两个家丁再敢来冒犯他,他会叫他们明白,太平军新一任的天枢神将,那可不是能够任人鱼肉的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见这位少妇如此厚待自己,枯羊还真不好意思做出什么恶事。
“这位夫人,您……可是江南人士?”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枯羊终于问起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伊伊闻言微微一笑,因为她记得,她的夫君谢安也曾经问过她相同的问题。
“不,妾身乃京城人士……”
“咦?”枯羊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伊伊那白皙的肤色,倒不是出于什么邪心,只是他单纯地觉得,唯有江南才能出得如此水灵貌美的女子。
“这么说。你是江南人?”伊伊轻声问道。
枯羊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用带着几分莫名的沉重口吻,低声说道,“原籍江南金陵,不过以往是十几年。住在荆州……”
“金陵?”伊伊愣了愣,喃喃说道,“那岂不是铃儿姐姐的乡人?”
“什么?”似乎没有挺清楚伊伊的嘀咕,枯羊疑惑问道。
“不,没什么,”伊伊微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上下打量了枯羊几眼,轻声问道,“在替你包扎伤势时。妾身的侍女曾找出一块上写有[天枢]二字的玉牌……”
枯羊闻言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摸索全身,一脸惊骇地望着伊伊。
似乎是察觉到了枯羊的异样表情,伊伊疑惑问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这个……”枯羊犹豫了一下,含糊说道,“是,算是重要的东西吧。还请这位夫人能够还给在下……”
对于那块能够代表六神将身份的玉牌,哪怕是眼前这位救了自己的少妇。枯羊也不想透露过多,一来是对方的夫婿听起来是一位在朝廷权利颇大的高官,很有可能知道一些有关于太平军的事,二来嘛,倘若那块牌子落在这位女子手中,对她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旦此事泄露,太平军一方必定会出动大量的人手夺回牌子,很有可能会给这位善良的女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或许是从枯羊着急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么,伊伊点点头,说道。“既然是重要之物,待你伤好离府之后,妾身便还给你吧……”说着,她站了起身。
“你要去哪?”枯羊下意识地问道,话刚出口,他这才感觉自己话中的失礼。
对方与自己非亲非故,自己问这么做干什么?
眼瞅着伊伊眼中神色愈发变得古怪起来,枯羊面色微微一红,连忙辩解道,“呃,在下的意思是……唔,在下昏迷了两日左右,倒是想到屋外走走,所以……”
伊伊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既如此,你便跟着吧……”
一刻之后,伊伊带着伤势未愈的枯羊来到了东公府后院的小祠堂,当听说此府乃东公府梁丘家时,枯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姐姐说什么?此乃东公府?”因为感激于伊伊救了自己一命,兼之对方看上去又比自己大,再者,这位女子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枯羊破例用姐姐称呼着眼前这位不相识的女子。
“对呀……”伊伊疑惑地瞧着面色大变的枯羊,看得出来,她稍稍有些慌乱。
“这么说,姐姐也是东公府梁丘家的人?”枯羊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眼神带着几分莫名的恨意。
“这个……算是吧,总归老老爷收养了年幼时的妾身,容妾身呆在小姐身旁,伺候小姐起居……”说着,伊伊便将自己年幼时被梁丘公所收养一事简单解释了一遍,尽管连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
“原来是这样……”枯羊闻言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见伊伊似乎被自己方才的神色吓到,连忙道歉。
古怪地瞧了一眼枯羊,伊伊走入小祠堂,给梁丘家历代先祖上了一炷香,而枯羊则始终站在小祠堂外。
估摸着一炷香工夫后,伊伊从小祠堂走了出来,在枯羊诧异的目光下,走到祠堂门外一处小神龛,亦点了一株香,继而朝着那神龛拜了拜。
枯羊只瞧着心中纳闷,好奇地走了过去,却愕然发现那处神龛不知为何上了锁,并不能看到里面究竟是供着何人。
“这是何人?是姐姐的亲人么?”枯羊好奇问道。
伊伊闻言摇了摇头。
“姐姐不知?”枯羊愣住了,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既然如此,姐姐为何要拜?”
“是老老爷吩咐的……”伊伊轻声说道,“记不清是从何时起了,总之老老爷吩咐妾身按月拜祭,但是不得探查神龛内所供的人究竟是有何身份……”
此刻的枯羊,如何会不知伊伊口中的老老爷指的便是[河内之虎]梁丘亘,闻言皱了皱眉,好奇问道,“姐姐就不想知道?”
“这个……”伊伊闻言秀眉微微一皱,总归是拜祭了十几年的灵位,她又何尝不想知道这神龛内所供的究竟是何人,只不过梁丘公严令禁止,她也不敢忤逆罢了,毕竟对于伊伊而言,梁丘公亦如同是祖父一样的存在。
而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身旁传来咔嚓一声,她回头一瞧,却惊愕瞧见枯羊一把捏弯了那把铜锁,将整把锁都拽了下来。
“你做什么?!”伊伊惊声质问道。
“姐姐难道不想瞧瞧么?看看姐姐拜祭了十几年的神龛究竟供着何人?”
“……”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已被拽下了铜锁的神龛,伊伊的呼吸不禁变得有些急促,微微颤抖的右手缓缓伸向神龛,将那扇木门轻轻打开。
“金陵……公羊氏……沛公……”怀着几分莫名激动的心情,伊伊缓缓念着神龛内所供奉的灵位上的人名,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而就在这时,只见枯羊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走前一步,死死盯着那块排位上的人名。
竟……竟然是与十七年前太平军初代主帅薛仁一道起兵反周,而后死守金陵数月,最终被梁丘家的东军神武营攻破城池,导致满门上下被大周皇帝李暨所斩的太平军初代将领,南唐遗臣公羊沛?!
“为何……为何……”在伊伊诧异的目光下,枯羊望着那块灵位目瞪口呆,浑身颤抖着,止不住地朝后退了几步,心中犹如怒涛拍石,难复方才的平静。
为何杀了我公羊家上下百余口人的东公府梁丘家,竟然会在府上供着我父的灵位?!
在心中不明所以地大吼一声,枯羊的眼中泛起阵阵血红之色,忽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望向身旁那位极具江南女子特征的少妇……
那个梁丘亘,为何要她按月拜祭我父的灵位,还特意在神龛上加上了锁,不许她探查神龛内的灵位究竟是为何人所设……
难道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