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继续延后……】
隆源七年三月十三,奉天殿。
因太上皇发丧在即,自早上天色将亮未亮开始,守制的官员命妇们就断断续续哭了七八轮,经棚里的和尚道士更是流水线作业,你方唱罢我登场,绝不肯停歇片刻分毫。
又哭罢一轮,王夫人随大流儿回到了偏殿,看看身旁宝钗仍是一脸肃穆,犹豫着翻出两块点心来,悄悄塞给尤氏道:“看这样子,中午都未必得闲,你先和宝丫头垫补垫补,免得饿着。”
尤氏道了谢,又分了一块给宝钗。
宝钗倒是没有推辞,但只是虚托在掌心没有去动。
邢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由冷笑道:“弟妹倒真是有个亲疏远近。”
王夫人见宝钗不肯吃自己给的点心,正有些失望呢,闻言横了她一眼:“我只带了两块,难道嫂子要跟小辈儿抢吃的?”
“哼~”
邢夫人冷哼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却忽然来了个川剧大变脸,满面堆笑起身道:“三丫头怎么来了?”
却原来是贾探春到了。
邢夫人敢跟王夫人较劲儿,却万万不敢招惹探春,每回见她都是笑脸相迎。
探春冲邢夫人点了点头,然后径自凑到王夫人耳边轻声道:“太太,焦大哥让我知会你们一声,明天记得尽量跟紧皇后的马车。”
“这是为何?”
王夫人听得一脸疑惑,荣国府门第虽高,但时下却已经落魄了,按照正常队列怎么也不可能紧跟在皇后后面。
“他没有细说。”
探春摇头:“太太只管照办就是了。”
说着,又微微一礼:“我那边儿还有差事在身,不好久留。”
然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眼见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王夫人只觉得莫名其妙,转回头却见宝钗、尤氏、甚至连同邢夫人在内,都正一脸探询的看着自己。
见此情景,王夫人毫不犹豫的凑到宝钗身边,将探春的话重复了一遍。
宝钗听后若有所思,却并未急着开口。
倒是一旁尤氏听完纳罕道:“这回有品阶的妃嫔要去十来个呢,咱们只能远远缀在后面,怎么可能紧跟着皇后的鸾驾?”
邢夫人点头表示认同,同时不忘吹嘘自己高人一等的品阶:“这府里也就我或许还能沾着些边儿。”
三人正议论着,忽然又见几个宫女走进偏殿,在门咬 头接耳的观望了一会儿,旋即四散开来。
其中直奔这边而来,到了近前躬身一礼道:“敢问哪位是荣国府的二太太?”
见点了自己的名儿,王夫人有些忐忑的起身:“我便是,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
那宫女道:“遵皇后娘娘的懿旨,凡嫔妃以上品阶,家中又有命妇入宫守制的,可以提前申请与娘娘同乘。”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王夫人刚松了一口气,忽听薛宝钗反问:“除我们太太外,其它家眷也可以申请吗?”
这还是自那天之后,王夫人头一回听到薛宝钗主动开口,当下竟有如闻纶音之感,于是急忙介绍道:“这是我儿媳薛氏,是娘娘的胞弟媳妇。”
后半句明显画蛇添足,可见她心下的喜悦与迫切。
那宫女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那我呢?”
这是邢夫人不甘示弱的凑趣道:“我是娘娘的亲伯母,敕封一品诰命。”
不想那宫女迟疑道:“两人尚可,若是再多,只怕就……”
“就只我和儿媳薛氏便好!”
王夫人急忙将事情敲定,理都没理拉下脸的邢夫人,转头对宝钗献殷勤道:“娘娘最是喜欢你,每每赐下东西你都是独一份的,这会见了面,你们姑嫂两个倒正好多聊一聊。”
薛宝钗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再次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
王夫人有些泄气,但想到今儿已经算是有进展了,也便放平了心态,养精蓄神准备着下一场干嚎。
与此同时。
皇后一脸疲惫的走进后殿,见吴贵妃正歪在罗汉床上与宫女下五子棋,不由摇头苦笑:“妹妹倒真是沉得住气。”
“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她这话,吴贵妃反而觉得奇怪:“不是说一切都布置妥当了么?再说就算是出了意外,也不会……”
“咳~!”
皇后干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挥挥手示意宫女宦官们统统退下,这才坐到另一边无奈道:“事关重大,妹妹总该谨慎些才是。”
这吴贵妃你说她心大吧,她又压根不敢直面忠顺王;你说她胆子小吧,只要不让她顶在第一线,她又比谁都淡定。
“怕什么?”
吴贵妃猫儿也似的伸展着四肢,理所当然道:“焦畅卿不是说了么,即便出了意外也牵连不到太子头上,况他若失了势,大臣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那奸王。”
皇后一时倒竟无言以对。
这确实是焦顺说的,而且也经得起逻辑推敲,可是……
“怎么?”
吴贵妃挑了挑眉毛,反躬起盈可一握的细腰,隔着炕桌把上半身送到了皇后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笑问:“姐姐莫非是舍不得他?”
“你又浑说什么?!”
皇后羞恼的在她眉心一戳,生生将她顶了回去,嗔道:“这时候了怎么还只顾胡闹,我是担心明天万一真有什么意外,场面无法收拾。”
“场面无法收拾?”
吴贵妃闻言也是面色一变:“难道他是在哄骗咱们?”
见她脸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个干净,皇后忙道:“这倒不是,我就是担心有个万一。”
“那还不是在记挂着他?”
吴贵妃僵硬的身子一松,柔弱无骨的瘫软在靠垫上,撇嘴道:“我原本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可瞧姐姐这意思,我倒有些拿不准到底该不该给他了。”
“什么意思?”
皇后听的云里雾里,但本能觉得这事儿并不简单,于是又追了一句:“你不会又想搞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哈哈,果然还是姐姐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