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说着,吩咐赵姨娘在此地不要走动,便独自出门赶奔清堂茅舍。
到了地方一扫听,得知焦顺还在里面高谈阔论,便又表示过会儿再来给太太问安,悄默声守在了出园子的必经之路上。
焦顺其实早把事情说清楚了。
王夫人不堪其扰,他又何尝不觉得肉痛?
即便有皇帝代言,自行车黄包车的销量只怕也不会太高,这一味的扩产完全没有意义。
可皇帝正在兴头上,巴不得四九城里人手一辆,他身为幸进之臣哪敢犯言直谏?
故此早弄了一套尽早投产的方略,只不过是在默默执行,而并没有通报给皇帝和宝玉罢了。
如今王夫人问起,他立刻信手拈来将自己的法子解说了一遍。
谁知王夫人竟没能完全听懂,又反复问了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所以才拖到了此时。
眼见都已经过了饭点儿,焦顺隐约就察觉到不妥,这王夫人便再愚钝,也该大致明了了才对,至于那些细枝末节,也用不着她这等豪门贵妇来操心。
莫非她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可她拖延时间又是为了什么?
焦顺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于是又忍不住偷眼打量王夫人的神情,想要从中卜出吉凶来。
却哪知王夫人早等了盼了许久,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焦顺探究的目光,当下心头噗通噗通乱跳又喜又羞。
他又在偷看了!
还在看!
果然自己虽比不得妹妹,到底也还没老到令人生厌的程度。
面对焦顺不断的窥视,王夫人是一本满足,于是这才收了盘问,客套的表示要留焦顺用饭。
焦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敢继续留在此地?
当下连忙谢过王夫人的好意,执意告辞而去。
等目送焦顺出了门,王夫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庞,却觉得入手处微微发烫,与往日的孤独寂寞冷大不一样的。
她幽幽出了会儿神儿,这才进到里间想喊薛姨妈一起用饭。
结果进门之后,发现薛姨妈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看她那样子,昨天晚上必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再看看她手上抓着的木雕,以及被小心放进了盒子里的图画,王夫人不由摇头苦叹,然后拿过毛毯盖在薛姨妈身上,又自顾自的做到梳妆台前顾影自怜起来。
另一边。
焦顺出了客厅依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王夫人到底是搞什么鬼,把自己叫来问东问西这半天,结果又轻飘飘的把自己放走了。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可也不对啊,家里也没什么能让她惦记的,何况她也没资格让人去搜查。
而焦顺这满脑袋的问号的样子,落在彩霞眼中却是分外可疑。
心道莫非是太太刚才在屋里,暗中于他勾连了什么?
有心想要窥探,却又怕漏了痕迹。
只得竭力按捺心头的悸动,没事儿人一样将焦顺送出了门外。
等到目送焦顺去的远了,她才若有所思的回到了院里,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厢房,才猛地想起了王熙凤先前的交代。
一顿足急忙追出门外,却那还扫的见焦顺的踪影?
不提她如何向王熙凤交代。
却说焦顺出了清堂茅舍,依旧没能弄懂王夫人的用意,索性便把这事儿先抛到了脑后,甩开臂膀大步流星的,准备先回家用饭。
不想刚走到个僻静处,冷不丁就从树林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探春?!
想起先前的遭遇,焦顺差点来个战术后滚,等看清楚探春手里并无弓箭,这才略略安心了些,远远的一拱手道:“三姑娘怎么在这里?”
见他甚是提防,又用了比较疏远‘三姑娘’称呼。
探春心下略觉有些委屈,可想到之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焦顺有这样的反应倒也正常。
于是便正色道:“我是专程在这里等焦大哥的。”
说着,为免焦顺误会,又飞快将彩霞那番推理说了。
焦顺这才知道她是特意来示警的。
心道这三姑娘莫非真对自己由恨转爱了不成?
同时对于彩霞的推理,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在这府里算是恶贯满yín ,随便往园子里扔个砖头,就有很大几率砸中他的姘头。
可天地良心,他几时对王夫人起过……
呃~
也确实搞过几次…几十次角色扮演,但那冲着她的身份去的,又不是冲着她本人!
当下苦笑道:“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怎会与太太……玉钏那件衣服其实是金钏给的——当初太太要丢掉,金钏因见料子不错,没舍得扔,就偷偷给了玉钏,这却和我有什么关系?”
探春听他这话倒也合情合理,但太太今天特意化妆又是为了什么?
“这……”
这下连焦顺也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说……
人无害虎心,虎有‘上’人意?
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老脸,心道自己这一款,难不成竟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