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内的派系问题比较复杂,不过,在三十年初就在北方军担任总政治部副主任、从第八次全党大会就入选中委的纪家老爷子,仅仅谈资历,党内尚存的老一辈人物里也没有几个跟他相提并论。
而作为中央从第二代到第三代领导班子过渡的关键人物,纪家老爷子一直到八十七岁,都还在政治局、书记、军委担当核心职务,一直到九二年才彻底的退下来。
而在九二年的全党大会上,经纪家老爷子提拔、推荐进政治局的官员,就多达七人,占到整个政治局总人数的近四分之一。
纪家老爷子也是高风亮节,对党忠诚,让子弟多在军中任职。像纪澄海六十岁刚出头就从jūn_duì 退休,谭石伟到年龄也果断辞去燕大的教职,说到底也是纪老爷子不想看到家中子弟卷入最高层的政治斗争中去。
很多人都说,一旦纪家老爷子哪天不在了,纪系也就风吹云散,但纪家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窥,宋家甚至都还远不能及。
纪家老爷子这几年身体越发的不济,可能快撑不过去,但也恰是如此,纪家老爷子约束子弟从政的效力就消退,而纪澄海、谭石伟等人,则将进入政治核心圈的希望则寄托在纪成熙等第三代小辈身上。
推动晋煤东出南线工程,以便形成一个集采煤、火电、铁路、港口等综合性的超大型集团,也是纪家寄希望籍此聚集政治力量的表现。
即使沈淮在淮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但此时也没有人认为他是跟纪成熙处在同一个层次上的,更何况纪成熙在清河刚担任代市长,哪里可能轻闲昨天刚在酒店谈过话,今天又相约到马场骑马的程度?
宋鸿奇震惊之余,直觉到纪成熙跟沈淮、宋鸿军之间有什么秘事要谈,他与谢芷过来,就更不想离开。
沈淮也不介意宋鸿奇跟谢芷留下来,到这一步,已经到了可以揭开一部分迷雾的时候了,很多消息还要通过宋鸿奇传递出去,总要比他或成怡他爸生硬到跑到他二伯、跑到贺戴二人跟前去谈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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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成马场靠近西北郊方向,九二年由荣成公司开发建设,圈了两千亩地,除了设有马术俱乐部、赛马繁育中心外,还有一座旅游度假酒店,算是燕郊颇为知名的高端场所。
坐车到马场,沈淮才发现清河景瑞集团的老总、郁文丽的父亲郁文非早就在马场等候,暗道郁文非应该是昨天跟纪成熙一起到燕京的,只是没有在淮海大酒店出现罢了。
郁文丽倒没有跟她父亲到燕京来,成怡打电话过去,对她好一阵埋怨。
中午吃过饭,下午大家就在马场里骑马。
谢芷、成怡、谭珺三个女孩子,骑术都相当不错,谢芷在香港的马场甚至还养了一匹马当宠物。反而是沈淮、宋鸿军他们骑了两圈,就觉得腰腿酸胀,躲到遮阳棚下来坐着聊天。
纪成熙找沈淮,最直接的目的,还是沈淮昨天关于渚江中游航道疏浚提升内河运力的话题还没有说透。
纪成熙虽然在冀省提及疏浚冀南运河的事,但他提的还只是设想,还没有从水文地理条件、地方河运企业发展、动力上升潜力以及对沿河经济拉动等各方面进行周密的论证。
梅钢既然已经对渚江中游航道疏浚工作做了较为详细的考证,那纪成熙找沈淮打听细节,一方面以便判断这项工作冀省有没有必要重点去推动,另一方面也便一开始就能找对节奏,少走冤枉路。
当然了,除了淮煤东出的问题,纪成熙也更关心梅溪及霞浦在土地开发储备、地方投融资平台建设、引导聚集海外实业资本、地方国企资源整合发展、地方财政建设以及地方民营企业发展上所推行的政策跟经验。
近几年来沈淮在推动梅钢迅速崛起过程中,极大的调动地方资源参与进来,都可以归结到这几点上去——纪成熙意识到纪系能直接影响到的南煤集团,存在调动地方资源参与建设严重不足的缺陷,真正要借鉴沈淮及梅钢在东华发展的经验,也是这些最为重要。
在成文光的去向没有一定眉目之前,大家都谨慎不着急表态之际,双方的谈话更像是经验上的交流跟学习,只是在宋鸿奇听来,内心波澜难抑。
霞浦县以国资企业新浦开发集团的名义,在地方上进行成片的工业、商业及住宅用地储备,沈淮这么做的目的,是为形成一个以政府为主导的一级土地开发市场。
这么做,除了提高项目建设效率、更有序、更有规划的进行地方建设外,也是为了保证土地运转中所产生的巨大利益,能更多的保留在地方财政之中——沈淮说得再好,但宋鸿奇知道,恰恰是沈淮在成片土地储备上的大胆运作,才叫人抓到机会直接向农业部举报霞浦超量征地。
而地方的投融资平台建设,也是霞浦之前债务危机的根源之一。
梅钢此时正处于风头浪尖之上,宋鸿奇还以为沈淮这次受到敲打,多少会有些收敛,但看他跟纪成熙兜售起这些经验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思。
然而纪成熙饶有兴趣的样子,也叫宋鸿奇心里的疑惑,难不成在风掀浪涌之际,纪成熙想要在清河学梅钢顶风作浪不成?
此外,沈淮与成怡一起回京,纪成熙也恰好从清河赶回来,两人将近一天时间都在一起,难道仅仅是用来交流地方发展跟建设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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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与纪成熙畅谈了一个下午,都还意犹未尽,晚上则直接安排在荣成马场吃晚饭。宋鸿奇没有耐心等下去,找了个借口,下午五点钟就离开荣成马场,开车回市里去。
宋鸿奇眼光还有些嫩,但将下午沈淮跟纪成熙接触长谈的事情告诉她爸跟谢芷他爸,谢芷她爸当即就感喟一声:“成文光这是想去冀省……”
宋鸿奇这才陡然一惊,把一切因素串联起来,明白了为何从中能判断出成文光有意去冀省任职。
宋鸿奇见他爸站在天色渐昏的院子一角,袖手而立,长久不说一句话,猜到他爸正面临艰难的抉择。
成文光在燕京以中央候补委员兼任党委副书记,可以说地位不低,但中央候补委员永远都比中央委员差上那么一截,而燕京市委副书记地位再高,那永远都是副部级。
但是,只要成文光能成功运作去冀省任职,他不奢望一步登天担任省委书记,哪怕是担任省长,“中央委员”跟“正省部级”这两道对绝大多数党内干部来说都巨大绝伦的槛,都将让成文光顺利的迈过去。
而走到这一步,在宋系内部,成文光将正式的拥有跟他爸分庭抗礼的能力跟地位,甚至往细里说,两人之间还是存在一些细微的差距:
成文光自己运作,而没有依赖宋系内部的助力,跨过这两道槛;他爸此时在组织部则还只是一个享受正省部级待遇的副部长,还不是常务副部长。
至少从外人的眼光来看,极有可能对成文光更高看一头。
“梅钢借壳徐城炼油重组上市,成文光没有反对成怡去徐城工作,他至少那时就开始在筹划这个了,”谢海诚从院子角的石凳上站起来,说道,“这一次别人跑到农业部举报霞浦超量征地,没有人站出来支持沈淮,反而逼得沈淮全力帮成文光冲锋陷阵——成文光真是舍得女儿,套着狼啊!”
谢芷在旁边听着她爸的话,心里一阵子不舒服,但看鸿奇她爸还是袖手看着院角一畦修竹不吭声,也完全猜不透鸿奇他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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