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里,某只再是熟悉不过了,出了寝殿,即墨萌拉着她的手拐了几道弯,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刚要推门进去,门便从里面开了。即墨殇走出来,神色有些疲惫,看着某只忧急的脸,出手拦住。“即墨殇”某只低声叱道。即墨殇懒洋洋的笑道,“本王和你说几句话,说完便让你进去如何”某只只好暂且忍下,“说什么”即墨殇对着即墨萌摆摆手,“你先进去。”即墨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某只一眼,“不许动手动脚,这是朕的底线。”“呵”即墨萌给了身后跟随的几人一个眼神,然后推门进去,反手关好。花若风和墨水、玖岚等人便守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即墨殇似笑非笑的,“小丫头,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在偷情”某只瞪他一眼,“别闹了,我现在没心情。”“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某只闻言,眼眸一亮,“你能治好他”即墨殇轻哼了一声,却是答非所问,“小丫头果然对他也是不同的。”“即墨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行了,别解释了,本王知道,皇上也懂,不然你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为他这般在意”某只无力的道,“是,是,你们都是心胸宽广的人。”“哼,知道就好,以后对本王好一知道么”某只翻了个白眼,了一下头,“现在能说正事了吗”“他虽然亏损了心血,也确实耗尽了几十年的寿命,不过本王那里恰好有一株宝贝,可以给他把丢失的元气都补回来。”“真的是什么”某只惊喜道。“万年参”“万年参人参”“人人都知道千年雪莲极其珍贵,却不知这万年成了精的参才是宝贝,服用后,据说可以长生不老,区区几十年的阳寿怎么会补不回来呢”“你确定”某只皱眉。“当然。”即墨殇说的信誓旦旦,复又哀怨的道,“都是你个没良心的骗本王,本王何时骗过你”某只呵呵干笑一声,“那你舍得吗”“给别人自然是不舍得,可因为你,本王的一颗心都给了,还有什么好不舍得”即墨殇语气轻飘飘的,可注视着她的眼神却极其温柔认真。某只有受不住的撇开脸,“咳咳,那什么,谢谢你。”“本王要的可不是你的一声谢。”即墨殇抬手,抚摸着她的发,“小丫头,你知道本王要的是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某只小声的道。“本王只是提醒你,不许忘了,否则”“否则如何”“本王会拉着你一起回去了。”“即墨殇”“呵呵逗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时机还未到”某只低头,咬着唇不说话了,他说的时机,她心里也多少明白几分,只怕是这边的事情还没有了,他走得也不会安心,唉,一个个的都对她这般,她上辈子到底是积了多少德“进去吧,你不是要看他么”见她又要胡思乱想,即墨殇出声打断。某只“嗯”了一声,低着头就要进去,忽然又被即墨殇拉住,笑着了她额头一下,“怎么还一脸的不高兴,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他的身子能补回来,会长命百岁的,说不定比你还长寿呢。”某只深呼吸一口,勉强笑了笑,“对,是该高兴。”见状,即墨殇叹息一声,“小丫头,你不懂我们的心思。不管是兰漓的还是本王的,你都不懂。”“什么意思”某只面色一变。即墨殇认真的看着她,“你总觉得我们对你好,而你不能回应,便是一种亏欠和负疚,你会觉得沉重不堪重负,可是你有没有站在我们的角度去想过呢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我们的一种幸福能守护你,甚至付出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是快乐的”“即墨殇”“小丫头,这是我们的选择,不管是我,还是兰漓,都遵从自己的心,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如兰漓,他愿意陪你进谷,这七日,便可抵得过他的一生,离开时,他耗尽心血,护你周全,他更是一生无所憾,一头青丝成白发,换一种说法,便是一瞬到白头,小丫头,我都很羡慕呢,我也恨不能与你一瞬到白头”“我懂了。”即墨殇笑笑,冲着她挥手,“懂了就好,进去吧,本王回府休息了。”“嗯。”某只也笑着摆摆手,用力的呼出一口气,面色释然了许多。等到即墨殇走得消失不见,她才推门进去,脚步不再是沉重的。殿里燃着清雅的香气,淡淡的,让人心灵宁静。她走进来,视线便落在那张大床上,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兰漓的第一眼,心里还是震动的不能自己。他虚弱的半倚在床上,身上盖着暗红色的被子,更加称的那一头白发如雪,瞬间刺的她眼睛一痛。他看见她,苦笑道,“宝宝,你到底还是来了。”“漓哥哥”某只“漓哥哥”某只慢慢的走过去,喉咙发堵。原本坐在床沿的即墨萌见状,就站起身子,“朕去外面。”某只眼眸闪了闪,拉住他的胳膊,“即墨萌”她好像忽略了他的感受。即墨萌拍拍她的手,笑道,“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和漓慢慢说,朕在寝殿等你回来。”“嗯。”某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即墨萌又对着兰漓头,转身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某只走过去,在他身边慢慢坐下,久久的凝视着他的一头白发,忽然扑过去,脸埋在他的胸口上,无声的哭起来,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愧疚都一起发泄出去兰漓一开始任由她发泄着,可渐渐的感觉衣衫都湿透了,他不忍了,大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无奈的劝道,“宝宝,别哭了”某只摇摇头,眼泪流的更凶。“唉,刚刚摄政王没有告诉你么我耗损的元气和心神都能补回来,会长命百岁的,就这白发也是有法子的,听说有一种植物的汁液可以染发,染了便又是黑的了”某只还是摇头,心口一阵阵的缩着,他们不知道她有透视的本事,以为说了那么多,她就会相信,万年人参或许真的可以延长兰漓的寿命,补回元气来,可是他的五脏器官却开始衰老退化了,他还不到二十岁“宝宝,算我求你了,不要哭了可好我这心里都被你哭的开始难受了,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不好过么”闻言,某只才哽咽道,“谁让你先不让我好过的”兰漓抬起她的头来,拿起袖子把她脸上的泪都擦干净,这才笑着道,“宝宝,对不起,原谅我那么自私,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愿意我那般做,可是与我来说,那却是最渴望的,与你一瞬白头,我此生都无憾了。”“那你可想过我”“所以,我才说对不起,是我自私了,我一个人做了那样的决定,宝宝,你就成全我好不好”“漓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宝宝,这世上最不能用理智来控制的便是感情,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可你就让我任性这一次可好”半响,某只头,“不过,以后你要听我的,不能再做什么傻事,我给你开什么药你就吃什么药。”兰漓笑着,“好,都听你的。”“还有,我让你做什么运动,你就做什么运动,一定要把身子养好。”“好”“漓哥哥,我许了即墨殇一世,我”“宝宝,你不必许我什么,若是人真的有来世,我会去找你,会努力,不再错过了”某只垂首,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兰漓的身子很虚弱,说了没多久,便有些精神不济,她扶着他躺下去,盖好被子,守着他又坐了片刻,直到他平和的呼吸声响起,才轻轻的离开。门外,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背影寂寥又苍凉。她心口酸了酸,快步走过去。听到她的动静,即墨萌转过身来,似是要解释什么,“宝宝,朕本来是在处理政务的,可担心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会害怕,所以”某只打断他,扑在他怀里,怀抱冰冷僵硬,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笨蛋,你在这里自虐啊。”“宝宝,朕”他用力的拥住她,喉咙干涩,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他心里的难受。某只从他怀里退出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寝殿走,“赶紧回去,冷死了,抱着一都不舒服。”即墨萌任由她拽着,一路回了寝殿。进了寝殿,她就催着他去热水里泡,他却不肯,直到她陪着他一起坐在热气腾腾的池子里,温暖的水熨帖着每一寸肌肤,可心口的某处却还是凉的。他抱着她,手臂环紧,琉璃般的眸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哀伤而无助。某只也搂着他,叹息一声,“即墨萌,你别多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宝宝,朕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欠了他们的,没办法偿还,怕你心生愧疚,时时刻刻不能忘怀,偏偏朕又”朕连吃醋都不能“即墨萌,都会有法子的,即墨殇不是说可以用万年参治疗么,我也会开些调养的方子,都会好起来的。”“朕知道,可是朕却什么都帮不上,朕能有的权势,漓不会稀罕,朕最爱的女人又不舍得给他,朕”某只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激动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你可以来弥补漓哥哥了。”“什么”某只捧着他的脸,“我们将来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吧。”有了小生命,就一切都有了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即墨萌身子一震,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的头,“好”皇家的血脉再珍贵,却也不及兰漓付出的这一切,若是注定他不会再娶妻生子,岂能看他孤寂一生“谢谢”某只诚心诚意道,皇家的血脉不外流,这是祖宗的规矩,可是他却还是答应了。“傻瓜,对朕说什么谢谢,你我本是夫妻一体,我们亏欠了漓,这笔情,自然是要一起还”虽然他并不需要。“嗯”也许世间之事便是难以两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有每个人的缘发,她不是他们,不能体会那份感受,她能做的便只有尊重和成全。一夜而过。第二日,又是新的一天,太阳很好,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即墨萌去上朝了,这几日他不在,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到营地视察了,营地是墨战南父子带领回来的jūn_duì 驻守的地方,他去看士兵操练了。这样的理由当然很多人不信,可是当初守在逍遥谷的事情隐瞒的很好,所以满朝文武即使不信,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有的人猜到几分,可没有凭据,也不敢端到明面上来说。即墨萌一上朝理事,即墨殇便撂了挑子,很多等着两人会为了大权撕扯的人都惊异了一把,没想到大权交替会如此简单轻易,就像是在交出一样毫不在意的东西而已。这让某些垂涎那个位子的人也是咬碎了牙,却又暂时无可奈何。两人虽然明面上还都冷脸相对,像是谁也不喜欢谁,可私下里早已联手,如此一来,更是防守的密不透风,不给人以可乘之机。朝堂稳定,百姓们自然是最欢迎的,帝后大婚的热闹似乎还没有过去,他们便都积极盼着有皇子诞生了。当然也有人在朝上暗示,可以大开后宫之门选秀,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只是这样的话题一开,便被即墨萌冷着脸压下,楚玉和秦浩然等人也都积极响应,说什么如今皇后贤良淑德,一个人便可抵得过千军万马,还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如今,他们对某只的敬仰和崇拜都到了一个新高度,为了百姓和大义,甘愿只身冒险,值得他们支持只是对兰漓的选择唏嘘而心痛。好在,有了即墨殇奉献出来的万年参,这才算是弥补了那份遗憾,也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否则,若是兰漓有事,谁的心里也不会好过,皇上和某只更是要背负一辈子的债了。兰漓服了那人参后,元气确实恢复了不少,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而且几日后,便能下床走路了,只是一头白发还是很惹眼。他还留在永和宫里,这一切当然被隐瞒的很好,就是敬平侯府都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某只每日过来看望,给他把脉,看着他喝下那些苦涩的药,他每次都是笑着摇头,她却坚定的一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离开后,她才会暗暗叹息,他的元气一天天的在恢复,可是衰退的五脏六腑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她现在每天都抽出大量的时间去研习医术,憋着一股劲,一定要把他的身子养好,连那几人进宫来探望她,她的手里也是拿着一本医书。自从她醒过来,那几人便都惦记着她,墨战南父子早就来看过她了,楚玄和秦榛悦也来过了,见她无恙,这才都安下心来,只是兰漓的事,没有跟这两位姑娘说,无双也来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她便要嫁过去,如今正忙着收拾嫁妆,这也算是宫里一大喜事。某只也为她高兴,给她添了不少的嫁妆,让玖岚送了过去。现在的她早已不再是那刚从谷里回来时的模样,那时候她满腹心事,忧思重重,过得十分低沉阴郁,让身边的人也跟着都没个笑脸,整个永和宫都是抑郁的,她现在想开了,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让所有的人都跟着一起难受。她快乐了,别人才会快乐所以,某只又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墨宝,面对兰漓时,也是笑意盈盈,甚至调侃他的一头白发很炫酷,可以不染了。见她这般,兰漓终于放下心来,他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却唯独不愿因为他的付出而让她从此以后陷入愧疚当中,再也不得笑言兰漓又住了几日,提出回敬平侯府去,他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一举一动都与常人无异,只除了一头白发。白发,还是要染回黑色的,他自己不介意,却是怕父母担心,那就是不孝了。即墨萌早已让人寻了染发的植物来,压榨出汁,某只又放了几样中药进去,亲自拌匀了,一涂抹到他的发上,兰漓自始至终微笑着,等到清洗出来后,他盯着镜子里那乌黑发亮的头发,还笑言,现在的发质比以前还要好。某只笑着挥挥手里的染发药汁,以后想要美发了,随时欢迎进宫。兰漓步履轻松的离开,背影如青翠绿竹,依旧挺拔修长,风吹起那湛蓝的软袍,如玉的少年似春日融融,她看得眸低泛起晶莹,却也只能在心里道一声“谢谢,对不起。”即墨萌把她拥在怀里,“宝宝,以后我们会把最珍贵的宝贝给他”“嗯”某只没有告诉兰漓,也没有告诉即墨萌,她小心的抚着肚子,或许,那一天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