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大婚之日,慕梓烟三更时便已经起身,芸香与碧云领着宫女忙碌着,慕梓烟则像是木偶一般,任由着点妆,穿戴,直等到折腾好了,她便端坐在一旁。
因着慕梓烟是从大焱过来,并无亲眷在旁,故而如今能够在身边的也只有碧云与芸香,灵嬷嬷,云飞自是不能入内的,而慕梓烟也不是第一次成亲,前世的她,更是茫然无措,不过那场婚礼办的甚是简单,只因没有高堂在上,而冷寒峰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个五品罢了。
如今想来,反倒觉得有些可笑,只是现在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只因远处忙碌的宫女此刻停下脚步,齐齐地跪下,耳边传来脚步声,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她只能透过喜帕看到模糊的鞋面,直等到宫女齐声道,“参见殿下,贺喜殿下。”
慕梓烟知晓这位北青国的太子出现了,她嘴角勾起一抹邪魅地笑意,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处,等着他缓缓上前。
直等到他站在自己的跟前,他抬起手将她的手轻轻地握着,慕梓烟也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她指尖微微一动,用力地在他的掌心上划出一个印子。
眼前的太子并未气恼,而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地笑意,还发出淡淡地愉悦地笑声。
慕梓烟坐在喜榻上不动,而他却将她纤细白嫩的手包裹在掌心,轻轻地一用力,她便自然地从喜榻上起身,站定。
她依旧立着不动,那边却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透着犹如远山回荡的缥缈之音,“乖。”
慕梓烟听到这声音,恨不得直接将他推开,只是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轻,已经被他横抱着出了大殿。
外头候着的宾客见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还未行大婚之礼,太子便如此
太子便如此大胆,这让众人不得不承认,太子的确是对这位大焱的成安郡主宠爱不已,否则,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慕梓烟低声道,“放我下来。”
“听话。”那声音透过喜帕,似是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她从未被如此轻柔地抱着,不对,是有过的,只是今日这等场合,却让她骑虎难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放我下来。”
“我可舍不得你累着。”那声音依旧是那般地轻柔,可是让慕梓烟却听着甚是恼怒,凭什么她要听他的
她沉声道,“你是知道我脾气的,若是不放我下来,今儿个这大婚”
慕梓烟还未说完,他已经将她放了下来,小心地放在皇撵上,紧接着翩然转身便坐在了她的身侧。
她暗暗磨牙,心里头已经有了算计。
帷幔落下,前头礼乐响起,慕梓烟并未揭开喜帕,她只是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在京都城内转了多久,慕梓烟只觉得心里的怒气是越发地浓了。
“若是生气了,等今夜我让你好好出气。”那声音自一旁传来,让慕梓烟听着越发地气恼。
“我为何生气”慕梓烟低声道,“不过是嫁人罢了,嫁谁不是嫁”
“是啊。”一旁传来幽幽地声音,“好在来得及。”
慕梓烟微微一顿,“你这话何意”
“快入宫了。”
“我”慕梓烟不知过如何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被他耍弄着,直至如今,连带着她的大婚,都在他的算计内。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大婚的,只是压制着内心地怒气,直等到深夜,喜殿内长案上放着龙凤喜烛,她端坐在喜榻上,却产生了一丝的恐惧。
远处传来脚步声,极轻极慢,她莫名地有些紧张,尤其是透过喜帕,她能感受到那龙凤喜烛晃动的烛光,她紧紧地攥着双手,指甲嵌入掌心,印出血来,她都毫无察觉。
她被挫骨扬灰,融入了龙凤喜烛内,只要这喜烛燃起,她浑身就像是被靠在火焰上一般地疼,故而,她对这龙凤喜烛总是有着莫名地惧怕。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越发地觉得呼吸困难,这是一种压抑着的痛苦,她丝毫感觉不到成亲的喜悦,只觉得自己似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等到他掀开她头上的喜帕,她抬眸对上他的双眸,溢满了惊讶,转瞬间却变成了冷然,她转眸看着那喜烛,腾地起身便向外走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却被纳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动弹不得,只是任由着她抱着,她浑身颤栗,强忍着内心地恐惧。
“烟儿。”那声音透着无尽地思念与柔情,想要将她从恐惧中拉出来。
慕梓烟只是仅仅地闭着双眼,紧咬着唇,“将喜烛换了。”
“烟儿”那声音透着不解。
慕梓烟大口地喘着气,渐渐地蜷缩在一起,拼命地颤抖着,她害怕见到这样刺眼的烛光,故而,在苏沁柔,她们大婚的时候,她从来不敢进入喜房去看那龙凤喜烛,她只要看见,便觉得自己似是被一点一点燃烧着,浑身疼痛,似是被滚烫的烙铁熨过,她想要摆脱,想要逃脱,直至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即便过了千年,她依旧摆脱不了这千年来的梦魇与折磨。
“烟儿,你怎么了”他紧紧地抱着她,手指一动,便将那喜烛弹灭,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害怕,我会一直守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慕梓烟紧闭着双眸,渐渐地恢复了神智,喜烛灭了,只剩下不远处亮着的灯盏,她抬眸对上他的双眸,她用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烟儿”他不敢上前,只是柔声轻唤。
慕梓烟自地上起身,斜靠在一旁,双眸已经恢复了清冷淡然,她冷笑道,“我是该唤你一声师叔,还是五殿下,不,你是太子,北青国的太子,那我应当称呼你什么呢楚烨君千羽还是轩辕烨”
“烟儿,我知道你会生气。”轩辕烨看着她,双眸显得甚是平静,他低声道,“要如何,你才会原谅我”
慕梓烟低笑道,“原谅”
“烟儿,你怎么了”轩辕烨看着她浑身依旧止不住地颤抖,他也顾不得,疾步上前,握着她的手腕,眉头紧蹙,当下便抱着她行至喜榻旁,将她轻轻地放下。
慕梓烟抬手挥开他,“我不想看见你。”
“烟儿,不要乱动。”轩辕烨说着,便按住她的手腕,而后将内力度给她。
慕梓烟抬眸看着他,俊美绝伦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眸子透着急切与温柔,唇微微抿着,当初,她让他坦白,可是他却逃了,为何又要用这样的方式回来
她怒视着他,她最恨的便是欺骗,被人如此的玩弄,尤其还是这个人,她现在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是君千羽还是楚烨还是现在的这个太子,他到底是谁为何能够轻松行走在这三个身份之间,却也游走在她的周围,让她也察觉不出丝毫。
等到她渐渐地冷静下来,心也跟着倦了,她缓缓地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她不想面对他,最起码此刻是不想的。
轩辕烨见她如此,斜靠在喜榻旁将锦被拉起,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低声说道
,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不后悔。”
慕梓烟闭着双眸不去想,她恨龙凤喜烛,更恨欺骗,这一夜,让她陷入了恐惧之中,却也让她不敢再去靠近他。
她是铁石心肠,却也是因为被千年的黑暗所包裹着,即便硬,却也是脆弱的。
轩辕烨轻声地叹了口气,便如此坐着,凝视着她的身影,二人一直到了天亮。
慕梓烟睁开双眸,自喜榻起身,抬眸冷漠地看着他。
轩辕烨见她看着自己,心下一喜,却看到她眸低的冷漠,心莫名地一沉,他宁可她发脾气,却也不愿意看到她对自己如此地漠然。
“烟儿。”轩辕烨低声唤道。
“殿下,该起身了。”慕梓烟淡淡地说道,而后便下了喜榻。
轩辕烨连忙起身,看着她嫁衣上的褶皱,微微蹙眉,而后便看见芸香与碧云入内,当二人看见轩辕烨的容貌时,二人也是明显一愣,吃惊不已。
慕梓烟冷声道,“还不过来伺候。”
“是。”芸香与碧云连忙朝着轩辕烨行礼,而后便伺候慕梓烟洗漱穿戴。
轩辕烨也只能立在一旁苦笑,直等到她重新装扮妥当之后,他也换了衣裳,上前看着她。
慕梓烟与他是疏离的,她垂眸道,“殿下请。”
轩辕烨想要开口,却也知晓她如今在气头上,故而便缄默不语,而是抬步向外走去。
慕梓烟跟在身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飞上前,看着慕梓烟的神情,又看向轩辕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当下闪身便要离开。
“隐一,好好陪他练练。”慕梓烟冷声道。
“是。”隐一应道,转瞬间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声音,自是隐一与云飞在过招。
轩辕烨抬眸看着她,便安静地站在她的身侧,哪里还敢出声。
慕梓烟与他一同用过早膳,便入了宫中请安敬茶。
皇后见这二人前来,看向轩辕烨的时候,自是从一旁的嬷嬷那处知晓,这二人昨夜并未同房,她看着轩辕烨,忍不住地要开口,却被轩辕烨的眼神压了下去。
慕梓烟只是在等着他的坦白,可是显然,他是不想坦白之前的事情。
待二人陪着皇上皇后用过午膳,慕梓烟便与他回了东宫。
轩辕烨见她径自入了寝宫,便也紧随其后跟着。
“出去。”慕梓烟冷声道。
轩辕烨立在门口,不敢上前一步,却也不愿向后退一步。
慕梓烟抬眸看着他,突然一阵冷笑,当下便起身向外走去。
“烟儿,我走便是了。”轩辕烨连忙向后退去,当下便出了寝宫,不过依旧站在院子里头。
此时,轩辕複正进来,看到轩辕烨站在院外,他笑吟吟地上前,“太子皇兄,恭喜恭喜。”
轩辕烨抬起手便拍在轩辕複的头上,“幸灾乐祸什么”
轩辕複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太子皇兄,我怎么了”
“一边去。”轩辕烨难得烦躁,素日的冷静在此刻也变得荡然无存。
魏然立在一旁说道,“殿下,太子妃是在等您的坦白。”
“坦白”轩辕烨明显一愣,“我有什么可坦白的”
“您的身份。”魏然低声道。
“哎。”轩辕烨也只能硬着头皮又进去了。
慕梓烟此刻正斜靠在软榻上,虽然拿着书卷,可是却看不进半个字,抬眸见他又进来,她挑眉道,“肯说了”
“烟儿。”轩辕烨走上前去,缓缓地坐下。
芸香与碧云则退了下去,寝室内只剩下二人。
轩辕烨接着说道,“我并非真正的君千羽。”
“恩”慕梓烟眨了眨眼,抬眸看着他,低声道,“那你是谁”
“君千羽是我的表弟。”轩辕烨看着她说道,“我只是迫不得已代替了他的身份,早在他两岁的时候,他便死了。”
“死了”慕梓烟明显一愣,“如何死的”
“中毒而亡。”轩辕烨低声道。
“那你”慕梓烟着实不解。
“我与他相差几日,当年母后怀胎的时候,中了毒,生下我的时候,我便身中剧毒,正好此毒与表弟如出一辙,母后得知此事之后,无法,便将我也送去了大焱。”轩辕烨看着她说道。
“太后可知道”慕梓烟看着他说道。
“知道。”轩辕烨低声道,“太后一直将我当成了表弟,故而对我甚是疼爱。”
“原来如此。”慕梓烟看着他说道,“那你体内的毒”
“解了。”轩辕烨看着她说道。
“何时解的”慕梓烟冷声问道。
“不久之前,可是当我解毒了,却得到你要嫁人的消息。”轩辕烨看着她说道,“烟儿,你对我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吗”
“哼。”慕梓烟冷哼一声,原来事实竟然如此,那么当年两位皇后为何一起中毒呢她知晓轩辕烨一定还隐瞒了什么,只是他如今却不愿如实相告,究竟是什么呢
她知道轩辕烨情有可原,可是他是欺骗了她,她并未打算如此轻松地放过他。
轩辕烨见她不开口,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你可是不信”
“有何不信的”慕梓烟抬眸看着他,“反正君千羽已经死了,楚烨也不知去向,如今我也没有退路了不是
退路了不是你不是将我的退路都断了”
轩辕烨被慕梓烟堵得哑口无言,他承认,他之所以起兵,就是为了逼皇帝就范,他很清楚,皇帝把江山看的比儿子还重要,而且对于国公府的忌惮,皇帝必定会答应和亲之事,而君千勍自是没有机会。
他如此做,就是彻底地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身边夺走,他如今身子已经好了,已经没有任何地理由再将她让给谁。
轩辕烨看着她,“烟儿,我如此做只是不想将我的痛苦也给了你。”
慕梓烟冷笑道,“轩辕烨,你我之间也是昨日才刚认识。”
轩辕烨沉默了良久,抬眸看着她,“烟儿,你好好歇息。”
“臣妾恭送殿下。”慕梓烟自软榻上起身,恭敬地行礼。
轩辕烨看着如此冷淡的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却也知晓,这是他应当承受的。
慕梓烟等到轩辕烨离开之后,嘴角勾起冷笑,原来君千羽竟然一早便死了,那么她儿时死缠烂打的人便是轩辕烨太后既然知晓,为何还对他那般好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君千羽的替身不,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缘由。
慕梓烟觉得事情看似明了,却越发地复杂了。
“大小姐,不,太子妃,殿下一直在院子里头等着。”芸香上前低声禀报道。
“他喜欢站着,便站着。”慕梓烟淡淡地说道。
“是。”芸香当看到轩辕烨的相貌时,心里头也是震惊不已,五殿下不是死了吗怎得一转眼成了北青国的太子不过转念又觉得,怪不得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轩辕複站在轩辕烨的跟前,“太子皇兄,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你不明白。”轩辕烨淡淡地启唇,只是负手而立,盯着那窗棂看着。
轩辕複冷哼一声,背着双手便入了寝宫,等入了寝室之后,便拱手道,“恭喜嫂嫂。”
慕梓烟抬眸看向轩辕複,“六殿下整日无所事事,是应当寻些事儿做了。”
“嫂嫂,我只是过来道贺,哪里惹到你了”轩辕複一听慕梓烟的话,一面说着一面向后退,当下便逃离了寝宫,等行至轩辕烨的跟前低声道,“太子皇兄,皇嫂太可怕了,你保重。”
轩辕烨见轩辕複说话间便消失在了宫殿,他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色,也只是静立等待。
魏然自是陪着他,直等到深夜,慕梓烟依旧未开口,自行洗漱之后,便歇下了。
轩辕烨见里头的烛光熄灭,他想起昨夜发生的情形,转眸看着魏然,“你去查查,这龙凤喜烛是怎么回事”
“是。”魏然应道,便退了下去。
轩辕烨依旧立着,夜深露重,玄月挂在半空中,洒下点点的银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穿着明黄的长袍,虽然不及那雪白长袍缥缈如仙,可是那身姿却越发显得挺拔矫健,更是透着难掩的帝王之气,却又透着不染俗世的绝世之美。
芸香与碧云自是守在寝室外,二人对视了一眼,却也不敢出来。
云飞此刻趴倒在地,半分力气都没有了,隐一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哪里是练手,简直是要命啊。
可是并未得到主子的命令,也只能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跟云飞对打。
云飞气呼呼地低吼了一声,便要冲进去找慕梓烟,轩辕烨哪里肯让他如此贸然地冲进去,垂眸干咳了两声,云飞冷哼一声,“霸道。”
紧接着便又爬了起来,跟隐一继续打了起来。
轩辕烨见二人飞身离开,这才松了口气,自怀中拿出玉笛,便斜靠在一旁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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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亲耐哒们,乃们说肿么让烟儿收拾师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