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那孩子头脑简单,她能知道什么,还不是你将计就计。”田箐桦在那头冷笑,“老沈,你小心你后半辈子都在围墙里,暗无天日。”
沈峰的老态在眉宇间横生,“有那空,还是看好你儿子吧。”
他的话莫名其妙,却让田箐桦乱了心神。
她放下电话,一急,失手打翻了咖啡。
佣人进来收拾,尽管已经敏锐的嗅到不对劲,小心谨慎,还是架不住夫人更年期,被骂的狗血淋头。
田箐桦联系不上沈穆锌,查航班才知道他飞回国了,就在一小时前。
一声不响飞到英国,期间没有一次通话,又不打招呼,突然回来。
田箐桦按着太阳穴,她感觉儿子的行为越来越让她猜不透了。
刘单那边也没动静,田箐桦出去,发了一通火,这次连陈伯都能没幸免。
十月的天气,早晚凉爽,白天还是炎热的。
墓园被高耸入云的树木包围,寂静一片,风声时有时无,从这一端穿梭到另一端,孜孜不倦。
沈蕾停在一处墓碑前,她抬手弄开脸上的发丝,注视着那张照片里熟悉的面孔。
“爸,你跟二婶,你们……”
吞吞吐吐的,沈蕾说,带着残留的震惊,“二哥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是她的亲哥?
沈蕾难以接受,二婶跟爸平时相处的很正常,看不出丝毫不对的地方,怎么会……
他们以前有什么样的故事……
离开墓园,沈蕾打给沈娟,没考虑时差问题。
沈娟那边是深夜,她被吵醒,起身去了阳台。
听完妹妹所说的,沈娟比她镇定,毕竟年长几岁,经历也不同。
一阵沉默过后,沈娟叮嘱,“蕾蕾,不要再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她又说,特地强调,“包括程玉穗。”
沈蕾不解,“为什么?”
沈娟给她讲道理,“你想想,爸如果还在,他愿意这件事被外人知道,拿来指点吗?”
“蕾蕾,不管爸和二婶年轻时候是否相爱,还是有什么不得已,这都不是光彩的事,应该捂着,不止对爸,对二婶,二哥,你我都是。”
“我明白了。”沈蕾问,“姐,你说二哥他知道吗?”
“……知道吧。”
沈蕾嘀咕,“那他怎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沈娟说,“蕾蕾,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
沈蕾的嘴角抽搐,怎么感觉只有自己觉得这是大事,其他人都很淡定。
沈娟知道沈蕾所想,“姐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你遇事要冷静,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一年见不到几次,你还训我。”沈蕾哼哼,“不像玉穗姐,她从来不对我说重话。”
沈娟叹息,“那是因为我是你亲姐,她不是。”
现在的沈蕾还不明白,“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收好手机,沈蕾往停车的地方走,她忽然回头去看。
墓园死寂。
国庆最后一天,无声的哀嚎在荆城来回流窜,上班族和学生族一心二用,边高兴边郁闷。
高兴是假期还没结束,郁闷是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苏夏跟陈放在内的十来个编舞组了个饭局,包间里热闹非凡。
她不喝酒,其他人也不勉强,聊着各自身边的奇闻趣事,氛围不错。
苏夏看手机,九点了,“我该回去了,你们继续。”
有人打趣,“家规这么森严啊。”
苏夏笑了笑,唇红齿白,灯光下,她的双眼似有水波荡漾。
把几个男人的眼睛看直了,有的不自觉吞口水,后知后觉自己的猥琐,闹了个大红脸,只差没钻桌底下。
苏夏没多停留,便起身出去,沈肆回老宅陪爷爷了,她没接到电话,那说明他还没回来。
霓虹串联整条街道,夜晚的风凉丝丝的,行人步伐懒散。
苏夏拢了拢身上的小外套,一缕发丝被风吹到眼前,她伸手弄开,呼吸一停,又霎时间变的急促起来。
路灯下,那道影子颀长,阴冷。
苏夏攥着包,本能的往后退,迎面有车灯在她面前打晃,很刺眼。
她闭了闭眼,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已然扑到鼻子里,疯狂融入她的领地。
耳边响着一声轻笑,“怎么看见我,就跟见了厉鬼一样,我有那么可怕?”
苏夏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她看过去,目光清冷异常,藏着戒备。
这人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想你啊。”沈穆锌像是能读懂苏夏的眼神,“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
有路人经过,侧目打量,多是好奇俊男美女。
苏夏绷紧的神经末梢有一丝松懈,这不是偏僻无人的死胡同,而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沈穆锌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下一秒,苏夏身子发冷,她发现沈穆锌在盯着她的肚子看,那眼神说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
“在德国跟他过的很开心吧。”沈穆锌的视线一点点上移,停在苏夏脸上,他喃喃道,“你好像更美了。”
苏夏转身就走。
无论她走的多快,都甩不掉身后的脚步声,阴魂不散。
双手插兜,沈穆锌懒懒的说,“苏夏,我来这里,是想跟你分享一个梦。”
苏夏后悔穿高跟鞋了。
“梦里发生了什么呢……”沈穆锌自言自语,他忽而笑了起来,却让人遍体生寒,“苏夏,我梦到你怀孕了。”
如遭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浇下来,苏夏的脚步一僵,浑身发抖。
她撞到了一人,浑然不觉。
那人看撞他的是个大美女,那句脏话已经蹦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多看了两眼才走。
他和沈穆锌擦肩,愣是吓出一身冷汗,走远了,还骂骂咧咧“卧槽”
沈穆锌一步步走到苏夏那里,距离一再缩短,直到他低头,便可吻到她的发丝。
但他的背脊挺直,只是贪婪的望着,没动。
那个梦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他的心口,刀还在,他没有处理伤口,这样能一直痛着,提醒他,那是一种怎样的害怕。
即便是做梦,沈穆锌都难受的无法喘息。
“沈肆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还跟别的男人吃饭,说笑。
他不能忍受这个女人对别的男人笑,和他们有接触,更不能理解,沈肆为什么可以不在乎。
沈穆锌讥笑,“苏夏,我说过的,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苏夏的声音冷冷的,“他比你懂。”
“偏见。”嗤了一声,沈穆锌的眼底有受伤之色,“苏夏,你从一开始就排斥我。”
他这次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打消她的排斥。
至少可以不逃避,正常沟通。
只要不再用厌恶的目光对他,也别让他在她这里得到的待遇比陌生人还不如。
苏夏冷笑,“问题在你自己身上。”
“是吗?”沈穆锌迈步,走到苏夏前面,他微微弯了弯腰背,和她直视,温柔道,“不如你告诉我,是什么问题?”
苏夏抿紧嘴唇,脸色苍白。
商店门口,王义跟周三瞥到苏夏,还有沈穆锌,他们脸上的表情大变,快步跑了过来,“大少奶奶,你有没有事?”
苏夏摇头,咬紧的牙关松开,“我没事。”
沈穆锌的眉心拧了起来,他不开口,精致的五官被霓虹一照,有一种朦胧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王义沉声说,“二少爷,很晚了,我们先送大少奶奶回去了。”
他示意周三,俩人一左一右,带苏夏离开。
沈穆锌从口中吐出两个字,不快不慢,“站住。”
王义跟周三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他们心里清楚,对方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却很不好惹。
谁都吃过亏。
沈穆锌淡淡道,“我在和我敬爱的大嫂说话,你们没看见吗?”
王义的眉头紧皱,“可是,二少爷,现在已经……”
“已经什么?”沈穆锌出声打断,“听不懂普通话,还是耳朵不管用了?”
他的唇角一扯,阴冷的笑道,“如果是后者,干脆就别要了。”
周三是暴脾气,他没说话,眼珠子瞪的跟铜铃似的。
一旁的苏夏垂着眼帘,陷入深思。
平时沈穆锌只在她面前跟个神经病一样,其他时候,他的言行举止都非常妥帖,优雅,禁|欲,简直判若两人。
今天很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穆锌像是在有意激怒王义跟周三。
苏夏回神,沈穆锌已经跟周三王义发生肢体碰|撞。
他一对二,又是个画画的,体格一般,但王义他们有顾忌,几乎都没怎么出力。
那只是一开始。
慢慢的,周三那黑球管不住了,他早就看沈穆锌不顺眼,心里憋闷,现在一时没克制住,全发泄出来了。
王义低骂一声操,他拉不住周三,只能干着急。
三人扭打间,沈穆锌的右腿踢在周三脖子上,周三用力掰。
一块疤痕出现在苏夏的瞳孔里,隐隐像片叶子。
她的身子倏然一震,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那疤痕和她记忆里某个碎裂的画面重叠了。
苏夏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蹲下来,抓住了沈穆锌的衣服。
沈穆锌的视野里是女人愣怔的模样。
他沉默着,唇角往上勾了勾,快的近乎不存在。
像是被什么蛰到一样,苏夏的手哆嗦,她站起身,踉跄着跑了。
王义跟周三喘着气,满脸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肆接到电话,面无表情的离开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