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虽然还是那个城隍庙,虽然人头攒动,瞧着很是热闹,但给赵清茹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葛苏琳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对城隍庙这一带很是熟悉。知道赵清茹想去淘换点所谓的老玩意儿后,便将赵清茹带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弄堂里。听着葛苏琳的意思,前些年这类破烂玩样儿大部分都处理了,若不是运动前年结束了,有了这一年多时间的缓冲跟恢复,赵清茹想在古玩街找老玩意儿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即便如此,赵清茹发现两边稀稀拉拉的所谓摊位上也没多少东西,多数还是比较常见的诸如陶瓷碗盆之类的东西。也难怪,这会儿还是比较抵制小商小贩的,若不是魔都这地方老外不少,只怕更难遇到的。让赵清茹比较意外的竟然还有一摊位摆的是小人书。所谓小人书,就是连环画,四四方方,价格也便宜,一两毛钱一本。赵清茹知道,自家八个表哥小时候都蛮喜欢看连环画的,几兄弟据说为了一本连环画,内讧都不晓得讧了几次了。最后要说还是自家外公有办法,以“比赛”方式解决内部矛盾。比赛的形式多种多样,考虑到几兄弟有长幼之分,年岁大的自然更占便宜些。所以一般由挑战者年纪小的一方选择比赛项目,以示公允。“呀,小人书。我记得立信哥哥就很喜欢看小人书。”“那我们买几本回去”“好啊。”葛苏琳眉眼带笑,直接走到摊位前,蹲了下来,开始翻找起来。赵清茹习惯性地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也跟着来到了小摊位前。要说摊位并不大,直接在地上铺了块有点破损,瞧着像是被面的蓝布,几十本小人书还算整齐的摆放在上面,几乎全是二手,七八成新,当然也有九成新的。赵清茹简单地翻了一下,发现这些书多数是六十年代以后出版的,民国版以及解放后的老版本也有,不过并不多。让赵清茹比较意外的是,竟然在书堆里找到了几本五七年魔都人美版的三国演义。“这位老白白,三国演义就只有这几本么”葛苏琳见赵清茹对三国演义有兴趣,便手脚利索地将书摊上所有的三国演义都找了出来,可惜还少了几本。“都在这里了。”看书摊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瞧着模样至少也有六十多岁了。赵清茹有些失望,不过转念隐隐想到了什么,便没再纠结,而是将书摊上品相好的,尤其那几本民国版跟老版本,都挑了出来。“小姑娘,我这里有套红楼梦要不要完整的。”书摊老大爷见赵清茹喜欢成套的,便随口问了一句。“老白白,能看看不”书摊老大爷从座位底下将红楼梦拿了出来,因为外头包上了两层报纸,全套红楼梦保存得相当不错,几近全新。“老白白,可以割爱么”赵清茹眸色一亮,显然对书摊老大爷拿出来的这套红楼梦很感兴趣,“我一定好好保存。”“这套书,我要了”赵清茹的话音才落下,一旁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年轻小姑娘,一脚踩在了红楼梦上面。葛苏琳侧过头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十四五岁左右,穿着件蓝色棉袄,鹅蛋脸,脸上擦着香气扑鼻的雪花膏,正鼻孔朝天,桀骜得看向葛苏琳跟赵清茹。“不卖”书摊老大爷眉头一皱,有些心疼地将红楼梦从小姑娘的脚下给救了下来,仔细将上面的脚印擦去后,抬头看向赵清茹,“八块六毛钱,那堆书加这套红楼梦。”“谢谢老白白。”赵清茹从斜挎包里直接拿出了两张五块的纸币,递给了书摊老大爷。“喂,我说老头儿你耳朵聋忒了是伐啦,这套红楼梦”“已经卖掉了。”书摊老大爷见小姑娘又将脚踩在了自己书摊蓝布上,顺手就拿起了放在手边的拐杖,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险些就这么直接打到小姑娘的脚。小姑娘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赵清茹跟葛苏琳。“喂,你把红楼梦让给我,我出十块钱”“不好意思。我很喜欢这些书,不想割爱。”“嘁,不就是嫌钱少嘛。我再加一块,十二十五块总成了吧。你别太过分了你这是坐地起价,你晓得伐啦,乡下人”赵清茹也不晓得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跟葛苏琳两个手脚利索地将挑中的小人书都装进了布袋里。那套红楼梦自然是第一时间借着往布袋里装书的间隙,丢进了自家秘密仓库里。小姑娘见赵清茹从书摊老大爷那里拿回找零后,跟葛苏琳一道拿起布袋就想走,也顾不到再加价,一把拉住了赵清茹的胳膊。“你别走”小姑娘一边拽拉着赵清茹,一边回过头冲着不远处赶忙搬救兵,“哥,姆妈,快来啊。”“怎么了这是”正在不远处的摊位讨价还价买陶瓷大海碗的方母听到自家宝贝女儿的嚷嚷声,也顾不上再跟摊主杀价钱,直接扭着屁股赶了过来。方母见自家宝贝女儿方芬芳正抓着个陌生女孩的胳膊不放,自发地以为眼前俩女孩欺负自家女儿,当即便冲向了赵清茹。“册那娘则”方母一开口便是一长串经典的魔都骂人话,一边骂还不忘扑向赵清茹,想乘机给赵清茹点儿教训。赵清茹尽管胳膊被人抓着,但丝毫不影响行动。身形一闪躲,便险险地避开了扑过来的方母。乘着躲闪的间隙,赵清茹悄悄地将左脚往外伸出了半公分,好巧不巧地正好绊了方母一下下。方母的块头本就偏臃肿,因此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摔个大马趴自然也不奇怪。“姆妈,你没事吧。”方芬芳见方母摔倒了,也顾不上再拽拉着赵清茹的胳膊了,赶忙上前去搀扶自家姆妈。“哎呦,摔死我了。”方母为何会摔倒,赵清茹动作再快,其实也瞒不住就站在身旁的葛苏琳。对此,葛苏琳有些不赞成赵清茹这么做。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可从言行举止间不难看出不管是那个年岁并不大的小姑娘,还是后面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年妇女,都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人摔倒了,即便表面上没有一丁点儿损伤,即便没有十足的证据指控是因为赵清茹故意使绊子才摔倒了,遇到这不讲理的人,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身体就是各种不舒服,只怕这事也难摆平。葛苏琳有些无奈地看向赵清茹,清汝妹妹,现在怎么办赵清茹两手微微向外摊开,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无奈表情。反正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大不了就上派出所儿什么的,让大帽警察叔叔出面解决呗。难不成这事还要怪她不成莫名其妙地被个小丫头拉住胳膊不让走,还莫名其妙地遇到个欧巴桑,不问青红皂白先问候了祖宗十八代,若不是她躲得快,估摸着不是被抓头就是被挠了脸。这不有病嘛。现在人自己个儿摔倒了,怪得了谁“姆妈啊,清汝,怎么是你”当赵清茹认出那个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方芬芳大哥是哪位神人后,其实挺想掀桌子暴走一下了。尼玛,姐不玩了求送回几十年后。方益民一脸惊喜地看向赵清茹,瞧着架势甚至还想“失控”地乘机抓住赵清茹的手,诉上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衷肠。最好嘛能因此引起美人的感动,然后顺理成章地抱得美人归。“益民,你,你认识嗝”许是在自家亲生儿子面前有所顾忌,方母才开口,生生将骂人的话给咽了下去,“嗝个这个小囡”“姆妈,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子。”方母在自家闺女方芬芳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挑选商品一般,一脸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赵清茹许久,随后一脸嫌弃地开口道:“样子倒系还可以。只不过益民啊,这种乡下来的外地媳妇,姆妈说什么也是不会同意的。将来伐好上户口,没有户口侬将来的生的阿囡哪能办”“方益民同志,你我只在火车上匆匆见过两次。在这里我再次感谢你初次相遇时,在火车站带我走职工通道,这才顺利坐上火车。顺便再重申一遍,你我萍水相逢,请直呼我同志”赵清茹虽然对同志一词有新的理解,但比起方益民亲昵得称呼她的名,宁可称呼“同志”,这还没那么恶心。三言两语,即便在四周围观,不明真相的路人听到赵清茹这般直言不讳的开口,稍稍一品味便明白怎么回事了。更何况方才方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番骂人的话,可是一下子就将四周的人那注意力可都吸引过来了。“哦哦哦哦哦,感情有人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啊。”“偏偏那老不死的,还自我感觉良好。”“可不是人丑多作怪”“魔都人也没啥了不起的。还看不起乡下人没有乡下人吃个屁啊。”四周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虽然并没像方母那般直接骂脏话,效果却并不比脏话差多少。最起码成功地让一向注意脸面的方益民那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变了脸色。方益民半眯着眼看向赵清茹,目光中带着幽怨与憎恨的情绪。“赵同志,你害我姆妈摔倒,怎么说”“什么怎么说。你这人姓赖的这是你妹妹吧,莫名其妙地上来就拉着我妹妹的胳膊不让走,你家姆妈更是有病,一上来就骂人不说,还直接扑过来。自己摔倒了,怪得了谁”葛苏琳双手一叉腰,不仅挡在了赵清茹前面,还不客气地开口道。“你胡说若不是你躲开了,我姆妈根本就不会摔倒。”方芬芳在一旁反驳道,“哥,就是她害姆妈摔倒的。”“哎呦,哎呦益民,可是摔死你姆妈了。”方母乘机哼哼着。“笑话了。突然扑上来个神经病,换做谁谁不躲难不成像个死人一样,站在那里,让你这个老虔婆把我妹妹的脸给抓花了”“可不是。谁知道有些人安的什么心”一旁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插嘴道。,,;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