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来沈家洼村的知青都被安置在了晒谷场这边的仓库改成的房子里,也就是赵清茹兄妹俩跟田学家另辟住宿。赵清茹敲响那面破铜锣自然惊动了这些知青们。平心而论,知青们在沈家洼村绝大多数村民心目中,印象并不好。这里头,自然也包括了打上了“资产阶级”“地主老财”等标签的赵清茹。村委将这些知青统一安排在晒谷场这边的仓库,何尝不是想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意思。若不是不好好干活,真的要饿肚子,只怕情况比现在更混乱。所以咯,赵清茹敲响那面破铜锣后没多久,住在仓库的那些个知青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多数人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不情不愿的情绪。也难怪,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稍稍喘口气休息一下,临时又有任务,换做哪个心里都或多或少会有情绪。听到锣声匆匆赶来的村长徐老头见了后,立马怒上心头:“哪个还在那里瞎磨唧,今年谁也别想分到一粒谷子”到底是抓住了命脉,徐老头这一声怒吼,让原本还在那里磨洋工的知青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上足了发条,七手八脚地开始忙碌起来。可算在下雨前,手忙脚乱地将晾晒在晒谷场上的稻谷都装进大竹筐里,并盖上防雨布。忙完了一切后,赵清茹跟三桃两个躲进了一旁的小回廊里,并不能像其他人那般可以直接回家,而是得继续看着眼前这些个谷子。“清汝姐,今儿的雨可真大。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挺。”三桃探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三桃你进来点。要不然一会儿淋着了,着了风寒还要吃药。”赵清茹在心里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超级怀念能提前知道天气情况的日子。可惜,现在别说提前知道未来一个月的天气了,哪怕提前一天都难。老米那边倒是六零年愚人节那会儿就成功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气象卫星。但国内第一颗气象卫星“风云一号”,在赵清茹的前一世时,是直到八八年才用“长征四号”运载火箭送到预定轨道上。所以七七年这会儿,可没有未来几十年后那般对天气变化,尤其像台风、冰雹、暴雪之类对农作物以及人民生产生活有重大影响的强对流天气,能做到实时监控。其实赵清茹心里也明白,她那块被唐越宋暗搓搓顺手的太阳能蓄电板,若是放在她这里,也就是方便她白天用空调扇,外带给手机本本充个电,看个小说追个电视剧什么的,多多少少有点点大材小用。可若是到了唐越宋手里,回头送到相关部门那里,暗搓搓地研究研究,然后再“山寨”出几块类似的,运用到其他地方,绝对物尽所用,能让这块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太阳能蓄电板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旁的不说,六十年代那会儿第一颗人造卫星虽然发射成功了,可最终不就是因为发射器的电池耗完了电量,只在太空中工作了不到一个月时间。若是加上了太阳能蓄电板,再怎么也能延长n倍工作时间吧。所以唐越宋从小弟赵清山那里得知有这么一块神奇的,据说来自未来n年后的太阳能蓄电板后,生生地给惊喜到了。为此,特意跑一趟,顺道帮着解决一下小问题,唐越宋还是非常乐意的。可对于赵清茹而言,这种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区未必乐意,先斩后奏,类似山大王打劫的做派,真真是恨得牙痒痒的。某位山大王做为那位大人物身边的特派使者,手里还拿着免死金牌。即便没有,做为同一个大院出来的娃,赵清茹也不敢将大院定海神针怎么滴。要不然绝对被像赵清山这样忠实的小弟们每人一口唾沫给淹死了。于是,这段时间,收拾不了山大王,只能找小喽啰出气的赵清茹,将所有的憋屈帐都算在了某个“叛徒”身上,按着一日三餐外带下午茶跟宵夜的频率,天天上演“全武斗”。只可惜这种一面倒,明显有人在忍让的打斗,也没让赵清茹心里痛快太多。哼,走着瞧,别以为姐的便宜就这么好占。赵清茹原以为这雨很快便会过去,毕竟夏天嘛,雷雨频发,来得快停得也快。可谁曾想,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就像是天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似的,开始下雨后,就没见一丁点儿停下来的意思。别是赶上什么台风来袭吧。躲在廊下躲雨,顺道看谷子的赵清茹心底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不过瞧着门外的风并不算太大,赵清茹又暗暗宽慰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晒谷场当初在建造时,设计还是蛮科学的,微微倾斜有些坡度,还专门设计了引水沟用来引导走多余的雨水。所以盖上防雨布的那几十个大竹筐,短时间里倒也不用担心里面的谷子会被淋到雨水。可时间久了,就难保水汽不会进去。一旦谷子淋了雨,在短时间里就很容易因为里面集聚大量散发不出去的热量而出现霉变。这也是双抢期间,为何最怕老天爷不高兴下雨。短时间的雷阵雨还好,若是运气背赶上连着几天下大雨,一个不小心,让稻谷淋了雨,只怕之后大半年时间里,想不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都不行。正当赵清茹在那里走着神,盘算着是不是悄悄地将这些稻谷暂且都挪进她那个秘密仓库,免得淋了雨发霉,就看到三桃的亲爹桃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爹,你可终于来了。”三桃见了自家亲爹,很是高兴。“嗯。桃儿,清汝丫头,赶紧回去吃饭。”三桃爹桃叔跟徐婶子虽说都姓徐,但两家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平日里更没什么往来。最主要的性子继而不同。若非如此,赵清茹也不敢跟三桃走得比较近。“桃叔,那我跟三桃先回去了。晚上八点,我哥会过来换您。”“嗯。”三桃爹点了下头,顺手拉过了之前三桃坐过的小板凳,从腰际接下了旱烟袋。照看谷子是一件非常枯燥乏味的事情,偏偏又不得不看护着点。若是不下雨,晒谷场上白天就让几个半大的孩子看一下,防着麻雀之类的鸟儿啄食稻谷。到了晚上,则以户为单位,几家人一组轮流值夜,主要防老鼠跟田鼠偷稻谷。当然还得防着半夜下雨。原本下雨天可以轻松一些。只不过几年前的一个雨夜里,晒谷场里遭了贼,损失了百来斤稻谷。距离最近的知青点成为第一个怀疑目标。那时知青跟沈家洼村村民之间小摩擦不断,争执可谓一触即发。那次丢粮,一下子就成为了导火索。闹腾了几天,知青所住的仓库里里外外都被翻了个遍,也没翻出那莫名丢失的稻谷。最后这个窟窿洞只有当天负责看管稻谷的那家人来赔偿。害得那家人勒紧了裤腰带,整整吃了一整年的加了野菜的米汤水。就连双抢时期以及过年那几天,本该改善伙食的日子,也仅仅只是比平日稍稍多见几粒米的菜粥。左邻右舍不是不想贴补一二,一来家家户户都不容易,二者好不容易从自家牙齿缝里省出点口粮,那家当家人那脾气着实太硬,死活不愿意接受邻里的好意。结果,那家本就早产瘦弱的小女儿,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一不小心夭折了。小丫头的亲娘也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发了疯那家当家人,自此后将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村里的知青身上。饶是村里评价还算不错的赵清山,在那位脾脑气子硬有实病的大叔面前,也尽可能绕着走。更何况其他知青。村里也因为这事,连着几年轮到守夜看护稻谷的人家,值夜时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生怕那个该死的偷粮贼,再次光顾。“哥,你说,今晚上那个一直没抓到的偷粮贼,会不会再出现”回到家的赵清茹,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饭,一边看着屋外朦胧的灯光下,依旧不见转小,还是非常密集的雨丝,开口道。“不能吧。”已经快速解决完晚餐,正在检查手电筒以及其他工具的赵清山本能地觉着不大可能。毕竟已经连着好几年没出现晾晒的谷子被偷的情况了。可转念一想,赵清山又提高了警惕。毕竟今晚的雨着实不小,即便村里特意拉了电线,在晒谷场四周装了四盏路灯。可也架不住晒谷场面积太大,光靠那四盏路灯那点子昏暗光线,哪里够。这下雨天值夜,总归不比晴天。“汝儿,你不会是想”赵清山瞧着自家宝贝妹妹笑盈盈地看着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行,这么做,回头不好解释。”“哥,你看这天啊。明天弄不好还是下雨。晒谷场那边虽然地势高,可难保那防雨布不会漏水。若是谷子淋了雨发霉了,责任还不是我们兄妹俩还有三桃家的。”“话虽这么说”“只不过把谷子提前搬进空仓库里而已。大不了明天再搬出来呗走啦,哥说不准,今天还能抓到只大老鼠都没准咧。”赵清茹拽拉着自家大哥。“等等,雨披,还没穿雨披呢。”之前跟桃叔约定的交班时间是晚上八点。赵清茹兄妹俩再次赶到晒谷场这边时,桃叔正在昏暗的灯光下,跟自家大儿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藤条编织滕竹凳。其实整个沈家洼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用藤条编织这类滕竹制品,若论手艺,桃叔在村子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只可惜,这类做工并不差,甚至还很精致的藤竹制品,多数时候是自产自销。即便偶尔供销社有收购这类东西,价钱也并不高。“徐大叔,大杨。”赵清山主动跟桃叔父子俩打招呼,赵清茹也跟着叫了人。“桃叔,你编的这个凳子真好看。桃叔您能帮我编个不”之前,收玉米时,赵清茹就看上了三桃背的那个小竹篓,量身定做轻巧精致不说,头顶上还有个小小的遮阳帘。其实类似的款式设计,几千年前便出现了。但从三桃背的这个小竹篓里,赵清茹看到了一位朴实的农村老爹对自家女儿淳朴的父爱。从桃叔这个平日里话不多的庄稼汉子身上,赵清茹看到了自家在生活上几近小白的马大哈亲爹,还有跟老顽童般的养父。真的好想他们“清汝丫头想要个啥竹背篓”桃叔还记得自家闺女三桃曾跟他提过,赵清茹之前一起掰玉米时,还曾夸赞三桃背上的那个小竹篓好来着。“我想要个斜挎包,样子就像平时用的那种军挎包那样的。”“行。容我想想怎么编。”桃叔想了想,觉着并不难,虽说在此之前没试过,但藤条编织基本原理差不多,也就是细节处理上略有不同。“谢谢桃叔。”对即将收到的斜挎包很是期待的赵清茹显得很高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有点儿看呆了一旁的三桃的大哥徐大杨。“老大,走了。”“哎。”徐大杨赶紧应道,抓起了自家亲爹桃叔才编织了一大半的竹板凳,追上了自家亲爹的步伐。“哥,干活了。”目送桃叔父子俩离去的赵清茹一回头,便瞧见自家大哥愣愣的瞧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便悄悄地挪到了赵清山身边,对着赵清山的耳朵,突然提高了音量。回过神来的赵清山生生被吓了一大跳。“想什么呢,哥。”“汝儿,以后你还是少笑几次比较好。”“”赵清茹不客气地伸出脚,正想狠狠碾压一下,谁曾想赵清山灵敏地将脚一缩,险险地躲开了。“不是说干活嘛。赶紧,赶紧的”赵清山难得溜得飞快。虽然这次的大雨来得急,可以说提前没啥准备。但类似的突发状况,沈家洼村好歹在此之前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数了。以至于晾晒在整个晒谷场上的稻谷在收进大竹筐时,虽然七手八脚看着有点乱,还是按着老习惯,堆放成了三大堆。,,;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