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年初一那天,赵清茹姐弟俩前脚才从吕家回家,后脚军政委唐伯伯便带着人来赵家串门子。唐家不比隔壁沈家,是薛卫国牺牲后才搬来的。轮交情,打从赵爷爷那辈就认识了。赵家三个孩子可以说是唐政委看着长大的。虽说赵清茹没换芯子前,托薛家那两朵白莲花的福,在所在的大院里,已经给人留下了一个“蛮不讲理”“欺凌弱小”的野蛮女形象。可要说偷鸡摸狗这种事,赵家蛮牛还是不会,也不屑做的。偏偏这一次,赵父所在的jūn_duì 仓库少了一批军用物资,大年三十连队搞联欢前“无意间”发现的。偏偏赵清茹在火车上贩卖压缩饼干被人给发现了。对方花了五毛钱,买下了半块压缩饼干,据说当时因为舍不得吃,这次只咬了一口,要不然那半块压缩饼干根本不可能留下来,转而变成“强有力”的证据。“汝儿丫头,你告诉唐伯伯,年三十那天,在东海开往魔都的火车上,你是不是卖了半块压缩饼干给个陌生的女人”在赵家书房里,唐政委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赵清茹。几乎同时,在会客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子也在这般询问着赵清山。当然,这位仁兄不可能像唐政委这般,和颜悦色的。不过好歹看在赵爷爷的面子上,也没板着脸一脸严肃表情就是了。只能说是寻常问话而已。“啊,是有这么回事。姆妈腊八节那天来沈家洼村看我跟哥哥,就带了几包压缩饼干给我们兄妹俩。一直放在我这里,舍不得吃。这次仓促地赶回来,没顾上带干粮。就把这几包压缩饼干给带上了。开始我们泡炒米粉,那女人就说要尝尝味道。我当然不肯啦。后来那女人看到我给大哥两块压缩饼干,死缠着要跟我买。我就卖了半块压缩饼干给那女人。五毛钱”赵清茹三言两语就将事儿经过跟唐政委叙述了一遍,末了还很是无辜地反问唐政委发生什么事儿了。唐政委听完赵清茹这般说,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其实,唐政委几个也明白,所谓的投机倒把,倒卖军用物资压根就是欲加之罪。偏偏这会儿赵父升级的关键时刻,偏偏所在的军营仓库莫名的少了一批储备物资。偏偏这批物资里最主要的便是那些压缩饼干。“唐伯伯,我们好歹也是那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可以说我们兄妹三个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赵清汝平日里虽说是有点蛮横,向来有什么便是什么。之前傻,若不是杜婶mǔ_zǐ 三个,也不会坏了名声。但再傻,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也是坚决不会做的。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至于我爸那人,虽然在处理家事上是个迷糊蛋近视眼儿,可在大事上,可是一心为了国防建设,训练他底下那些个大头兵,可没什么私心呐。”唐政委顿时乐了,笑得调侃一旁打从一开始便阴沉着脸的赵父:“老赵,看来你家蛮牛丫头对你这个当爹的意见不小呐。”“行了,汝儿丫头。伯伯也就是例行问问罢了。伯伯还不了解你这丫头了就算伯伯不了解你这赵家小蛮牛,还不了解自己的老搭档了”唐政委长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的事,摆明了是姓周那边的人在搞花样,偏偏没啥子证据证明你爹无辜。还有那边还拿出了那卖给那女人的那块压缩饼干。”“唐伯伯,你说那女人拿出了那半块压缩饼干当物证”赵清茹眨了眨眼,很是庆幸在火车上时留了个心眼儿。当然,这事也有点点巧合。当时拆的那包压缩饼干是葱油味道的,一包压缩饼干一共四块,给自家大哥两块,给吕迎春一块后,剩下最后一块就一分为二,卖给了那女人半块,赚回了五毛钱。原本剩下半块,赵清茹该吃掉的。因为不怎么喜欢葱油味,就顺手丢回秘密仓库了。尤其见到那女人浅尝了一小口后,竟然偷偷摸摸地收了起来。赵清茹更不会吃那剩下半块了。谁曾想,现在竟然嘻嘻,真真是运气不错。“嗯。虽说咬了一小口,但能看出那半块压缩饼干跟仓库里丢的那批物资里的压缩饼干挺像的。”“那唐伯伯,如果我能证明我卖给那女人的压缩饼干根本就不是来自jūn_duì 里的压缩饼干,是不是就能证明我爸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汝儿丫头你是说”唐政委瞪大了眼睛,看向赵清茹。“你这丫头,竟胡说八道不是jūn_duì 的压缩饼干,那你说你那压缩饼干哪儿来的”赵父自从赵母回家后,尤其那次设家宴招待完左邻右舍后,俩人彻夜恳谈了一次。再加上之前唐政委对赵父的私下点拨,赵父对自家三个孩子的态度可算是好了不少。若非如此,按着原来的相处模式,一准火星撞地球,上演fù_nǚ 大战。“你们跟我来。”赵清茹故作深沉地轻咳了一下,随后带着唐政委跟赵父直奔自己的房间。借着翻行李的间隙,赵清茹将剩下的那块压缩饼干给翻了出来。“喏,这半块就是卖给那女人那半块的另一半。只要那女人没咬分离的这一边,两块一准能对上。至于哪儿来的,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吓,你自己做的”赵父跟唐政委齐刷刷地看向赵清茹,怎么也不相信眼前这个半大的小丫头在那里信口雌黄。这牛皮确实有点儿吹大发了,可要说做其实也不是做不出来。不过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说,也得硬着头皮将这事给咬死了。只要不是军营里出来的压缩饼干,这倒卖军用物资的大帽子想扣就没那么容易扣下来了。至于投机倒把什么的就更好解决了,回头将所有原材料成本计算一下,一块压缩饼干的本钱超过一块钱就行。所谓投机倒把得有一个牟利,本钱都赚不回来,还投机倒把什么“是真的。”赵清茹继续借着行李包,又翻出了两块压缩饼干。这一次的压缩饼干是另一种味道,带着肉酱的清香,“姆妈不是带了两包压缩饼干给我跟大哥嘛,我就嫌弃味道不好吃,就自己想着若是在炒好的米粉里头再多加点原材料,比如肉末什么的,然后压实了是不是就跟压缩饼干差不多了。”唐政委跟赵父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有默契地分了半块据说是肉味的压缩饼干,还别说确实跟jūn_duì 里发放的那些压缩饼干味道不太一样。至于那半块葱油味的,连同另一块肉酱味道的压缩饼干,唐政委跟赵父谁也没动,而是找了块手绢,将它们小心翼翼的给包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物证不是。要说这次的事,赵清茹这边运气还不错,那两个半块葱油味的压缩饼干搁在一起,正好对上。当然,即便没对上,两边一分析原料成分,再跟军营里常吃的压缩饼干一对比,也能分出成分不同来。赵清茹虽说能证明自己当然还有自家老爹赵父是无辜,但在那几天里,还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仅要求现场实际操作如何制作压缩饼干,连带着连家都回不了。好在对赵清茹而言,影响并不大。若不是委托帮忙顾及一下吕家的人带来吕迎春的消息,赵清茹直接掀桌子发了火,只怕还得在军营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其实压缩饼干的做法,自古就有。当然,人家压缩的并不是小麦之类的面食,而是牛羊肉。据说在草原游牧民族,会将牛羊肉先加简单的盐用大锅熬煮,等到熬煮好了后,再将肉剔骨处理,塞进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并且压实了。一整头牛羊压实后最多也就是五六个皮囊。等到要吃时,再将这些类似肉酱块的东西从皮囊里挖出来,添加上水跟蔬菜野菜等物。至于味道可想而知。但出门在外,确实方便许多。这次的事,虽说最终没能找到那批莫名不见的军用物资,但借此扳倒了对面阵营周家的一员干将,也就是那个坚持要买赵清茹那压缩饼干的汪卫红那炮灰姐夫。可即便扳倒了周家又如何,对于赵清茹而言,她所失去的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所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或许即便在前世,家境殷实的她从未参与到权利中心,所以对于谁当权,对赵清茹而言,好似无关切身之痛。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没有意识到赵家其实现在就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心,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就腹背受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从赵母那儿得知自己为了所谓的大局,谁的麻烦,包括那位因为偷懒晚了三天才将电报送达的邮递员的麻烦,都不能找的赵清茹恢复自由后,第一时间就躲进了自家婆婆曾经住的房间,这一待便是整整两天。直到曾在卫生所儿给赵清茹清理包扎伤口的李渔得知消息,直接上门来,一脚踹开了房门,赵清茹才不得不从她那个螺蛳壳里出来。原本还蛮欣赏,甚至有点喜欢赵家小蛮牛那性子的李渔最是见不得赵清茹如打了霜的焉茄子一般,偏偏什么都懂,偏偏又劝不了的李渔将从家里顺来的两瓶茅台给开了。结果赵清茹没喝醉,李渔自己个儿先醉了。喝醉酒的李渔毫无意外地开始耍酒疯,让本就心底郁闷的赵清茹不得不照顾李渔这个蛮不讲理的酒疯子。也因为这样,倒也冲淡了因为吕迎春的离去给赵清茹带来的沉闷情绪。生活慢慢恢复平淡,转眼便到了赵清茹兄妹俩回沈家洼村的日子。只是赵清茹怎么也不会想到,临走前再去祭拜吕迎春的时候,还能遇到薛玉敏兄妹俩以及总跟薛玉敏形影不离的沈建军。赵清茹可不会傻傻地觉着这三人,是恰巧过来祭拜早早领饭盒的薛叔叔,这才遇上的。。赵清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块墓碑,轻声道:“伯母,迎春,我得赶火车了。回头有空了,再来看你们。”说完,赵清茹抬脚便往前走,至于薛玉敏姐弟俩跟沈建军,只当是空气,更没什么心情多说一句废话。可惜,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称心如意的。这不,薛玉敏见赵清茹想走,立马示意身旁的自家弟弟赶紧拦住赵清茹那去路。“等等”“说吧,什么事儿。不过请你长话短说我要赶火车,真的没什么时间听你扯那些有的没的。”“行。那就长话短说赵清汝,你赶紧让你姆妈去趟供销社,把我那工作转正了”“”赵清茹侧过头看了一眼薛玉敏,之前薛玉敏不是一直自诩自己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儿嘛,怎么转眼间脸变大了“听到没赶紧把我姐的工作转成正职”薛玉笙见赵清茹没吭声,不客气地嚷嚷道。“汝儿”在山下等得有点不耐烦地赵清山俩兄弟终于因为不放心,找了过来。远远的瞧见有人围在自家妹妹阿姐身旁后,赶紧冲了上来,“你没事吧。”“哥,我没事。正巧遇到玉敏大姐他们过来祭拜薛叔叔,就闲聊了几句而已。”赵清茹看向薛玉敏,不紧不慢地开口道,“玉敏大姐,我跟哥要去乡下继续当知青了。今年若非迎春的事儿,根本就没可能回来的。我姆妈现在也打算换个闲职了,所以有些事,是真心帮不上忙。更何况,你干嘛舍近求远咧。”说完,赵清茹侧过头看了一眼沈建军,继续道:“过去的恩恩怨怨,上次姆妈摆家宴不是已经说好,一笔勾销的嘛。就这样吧。你们不用送我了。”赵清茹一边挥手一边朝着自家大哥赵清山的方向走去。一笔勾销怎么可能勾销得了。即便赵清茹愿意,只怕薛玉敏也是不愿意的。,,;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