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湑哭了很久,抑制的所有悲伤全释放了出去,浓烈真切的能渗透进人的心里,江余一直在雷湑耳边说没事,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麻了,他被对方半抱半扶着出去。
在山里出现越来越多的绿色后,人们不再那么感慨雷老太,忙着各家的琐碎。
江余吃完嘴里的饭菜,“跟我去a市吧。”
雷湑低头扒饭,把饭头上的肉圆子夹到江余碗里,没有出声。
“你不想看看我的家人吗?”江余换了个说法,其实他不知道原主的家人有哪些,更没想过是不是能接受容纳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男人。
一天都没等到答复,晚上江余用胳膊肘撑着,一条腿横过去压到雷湑身上,“要不要跟我回去?”
雷湑托着江余的屁·股不让他滑下去,“大城市,不好。”
在物质的诱·惑下,人心复杂多变,处处都充满算计和冷漠,他不喜欢。
这也是他选择回到家乡的原因之一。
“大城市有我。”江余耐着性子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手抵在雷湑胸口,字里行间透着叹息,“你总不能指望我一辈子都在这里陪你吧,雷湑,我有家人。”
雷湑怔仲,他突然有点迷惘,只是下意识环住了身上的人,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放手。
“你松开一点。”江余吃痛的命令,趴着没动。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唇.舌碰到了一起,没有经过试探,直接亲.密.无.间的缠.绕。
几天后雷湑把家里剩下的腊肉香肠还有一些咸鱼咸鸡咸鸭都用编织袋装了起来,其他的都送给了街坊四邻,也嘱咐他们帮着看家,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这栋老房子有太多回忆。
江余看着他忙进忙出的打包东西,唇角向上扬起,凑过去帮忙。
“这些不用带,都能买得到。”江余把袋子里那只缺了一个小口的缸子拿出来,又拦住正在往里面塞牙膏牙刷毛巾,刮皮刀和老虎钳子等一些零碎物品的雷湑,“你打算把家都搬过去是不是?”
见他抿着唇不说话,江余无奈的摆手,“算了,你想带就带吧。”
雷湑皱着眉头,捡了部分放回原处,把个别边角锋利的东西都拿自己这边不让江余碰到。
两人忙了一上午,地上大包小包摆了很多,江余黑着脸一个个拍了拍,很沉先不说,还费劲,他扫了眼在拿抹布擦相框的男人,有种无力感。
走的那天村里人都出来送他们,雪梅也在里面,江余一直在看雷湑,怕他离开脚下的土地,会露出纠结不舍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还是一贯的平静。
雪梅一路把江余和雷湑送到大山脚下,“你们要去哪儿?”
雷湑说,“a市。”
雪梅一愣,她直直的看着雷湑,问了一个她心里已经有答案的问题,“你把他送回去后就回来吗?”
她抱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有没有可能……
就在雪梅还在幻想的时候,她听到了雷湑低沉的声音,有些仓惶的笑了笑,朝对方旁边的青年看过去。
江余挑眉,跟她走到一边。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你离开这里。”雪梅蹙着细眉,“你的家人如果不喜欢他,嫌他的条件,请你让他回来。”
江余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将挡住眉眼的头发捋起,淡笑着说,“如果他要从我身边离开,我会同意。”
只怕他不会离开,这点江余和雪梅都知道。
“a市离他的世界太远,也陌生。”雪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你要给他时间去适应。”
江余望着面前的女人情绪失控的样子,勾起的嘴唇有一丝冷厉,“他不适合你。”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适合我,雪梅在心里苦笑。
“他对你那么好,好的让我嫉妒。”雪梅对着江余的背影说,“求你别抛下他。”
江余的脚步不易察觉的一滞,又极快的衔接上。
雪梅站在原地挥手,笑的满脸都是泪,“一路顺风。”
坐上拖拉机离开县城的那一刻,雷湑垂下的眼睛里闪动着什么,他握·紧了身边人的手,用的力道使出了所有力气,凸出的骨节泛起青白。
“雷湑,我的名字是夏攸。”江余侧头说,“生死攸关的攸。”
“记住了。”雷湑抿了的唇轻带了一下。
“去了a市你想做什么?”江余的眼睛被风吹的眯了起来。
雷湑已经有了主意,他会在这个人住的小区或者公司找一份保安的工作,这样就可以每天守着。
“我现在还是身无分文。”江余在揶揄的说。
那话在雷湑听来就是“你要养我”,他脸部轮廓缓缓柔和了起来,把掌心里的手放进口袋。
在路上差不多花费了十来天,江余和雷湑站在a市的路边,闻着来往的汽车尾气,脚步还有点发虚。
放眼望去,无比璀璨耀眼,视野被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阻挡,空气里充斥着浑浊的气味,连天空都没有那么宽广。
和每一个刚来a市的人一样,雷湑有些拘谨,手里的两个编织袋被他攥出很深的痕迹。
“叮,恭喜江先生完成支线任务。”
伴随着脑子里响起的提示音,那些迷雾紧跟着消散开,所有的记忆一一清晰起来。
夏氏在a市霸占了一块肥肉,是全国排名前十的百源超市股份有限公司的创始者,夏攸是夏家的老幺。
他父母都是商人出身,上头有一个大哥一个二姐,那个二姐从小就有心脏病,在国外接受治疗。
大哥娶了大商集团的千金,在公司任职总经理,过的风生水起,是财经周刊和媒体关注的人物之一。
“叮,主线任务有两个,一是从hm公司的元修齐手上拿到他名下的企业。”
元修齐,江余记下了这个新名字,“二?”
“二是目标雷湑。”系统那头滴滴两声,又没声了。
“嗯。”江余等了一会,他讥讽的笑问,“你蓝屏了死机了还是出现乱码了?”
过了很长时间,清脆的声音里夹着卡兹卡兹声,“叮,等江先生完成任务一,后面自然就会知道。”
江余在心里冷笑,“妈的,你在玩我吗?”
“滴——”这回真死机了。
雷湑见江余一直不说话,他把两个编织袋放一只手上,空出的那只手顺了顺江余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
思绪被额头的粗·糙温暖触·感拉回,江余眼中的戾气还没来得及收敛,被雷湑捕捉到了,他眉峰一凝,压下心头的疑虑和古怪。
两人沿着马路往前走,被周围的行人用一种或鄙夷或嘲笑的眼神打量了一路。
也有一些年轻女生对雷湑那张笼着成熟严肃味道的面孔和一身农民工的打扮感兴趣,拿手机拍了发往上,顺便艾特一群狐朋狗友。
雷湑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就是厌恶,他想,如果不是身边这个人,是不会踏足这里的。
走到公园的一个长椅旁边,江余把背上的包拿下来,一屁.股坐上去喘了口气,今晚就回夏家。
好在夏父夏母始终没放弃寻找夏攸,他回去不至于受到冷眼,江余的余光在雷湑身上扫过,这个男人该怎么跟他们交代?
雷湑不知道江余的心思,他从包里拿出水杯拧开递给江余。
喝了两口凉水,江余体·内那股怒火也跟着灭了不少,他的手指在腿上不停点击,视线左右巡视,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看出江余的焦躁,雷湑皱眉,拍拍他的手背,吃力的将嘴里的话理顺,“你家在哪?”
“离这里有点远。”江余摸了摸雷湑右手虎口上的硬茧,指甲刮了两下,“得坐几趟公交车。”
打的还是不想了,把他口袋里的那点零钱全拿出来估计只能在半路停下来。
而且雷湑刚来,处处都要用钱。
“饿吗?”雷湑不放心的问。
江余摇头,满脑子都是hm公司的元修齐,狡猾有谋略有胆识,是个难搞定的老狐狸。
太阳底下,暖风拂过,两人挨着肩头坐在一起,各有所思。
“公园里的人怎么这么多?”江余拧着眉毛,大人笑孩子哭的的声音此起彼伏,他被周围嘈杂的喧闹声弄的极为浮躁。
“周末。”雷湑说,他伸出手指在江余眉心那处按·按,抚平上面陇起的痕·迹。
这一幕被路过的一对小情侣看到了,他们相互交换了个眼色,都同时露出恶·心的表情,加快脚步离开,仿佛见了多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江余嘲讽的冷嗤一声,同·性·恋又不是三条腿的怪物,跟任何人一样。
“别难过。”雷湑也察觉到了那两个年轻男女的眼光。
“我看起来像难过的样子吗?”江余扯开了唇角,冲雷湑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雷湑呆了呆,“胡闹。”
字面上是责怪的意思,但是眼底的愉悦却恰恰相反。
过了半个多小时,江余在雷湑外套里面贴着胸口的那个口袋摸摸,拿出两张一百的塞起来,“我去找个人,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雷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从阳光正好到黄昏,再到天幕降临,漆黑渗透,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始终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被欺骗的失望和苦涩,还有一丝令人胆颤的愤怒。
说好一起回家的。
左边小道上走过来一个巡逻的保安,手电筒扫过去,“什么人?干什么的?”
雷湑目光一直停在江余下午离开时的方向,仿佛定住了,他看的专注,唯恐错过江余的身影,似乎没有听到声音。
那个保安见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独身一人在公园里,脚边放着两个大编织袋和包,又不吭声,行迹实在诡异,他的脸上带着警惕,拔高声音,语气很冲,“问你话呢!”
“我,我在等我媳妇。”回过神的雷湑伸手挡住照在眼睛上的灯光,他站起来把手在裤子上搓·搓,磕磕巴巴的解释,媳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