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黑蛟真人开始怀疑他的判断了。
他见那隔空真意,虽是虚缈幽深,近似于鬼厌之手段,但细辨之,却在虚静之中,见得勃勃生机,汩汩流动,绵绵不绝,正是一等一纯正的玄门真意。
此外他看得真切,真意所对,女冠身后所化帝王法相,有印相加,助其补完符箓,增益威能,更引动上清八威召龙宝箓,放出毒龙宝焰,当是有难言玄妙在其中。
如此正而不邪,玄通入微,又岂是魔门手段?
他不由暗忖,难道这女冠不是鬼厌眷属,而是哪个玄门真传,身后有哪个大能仗持?要不然怎会有这等后手?
想到此节,他又深入了一层,想到前面的疑点:明明有躲避之法,却显露踪迹,难道鬼厌当真是用此女给我下套,让我结仇玄门大宗?
故而他愈发地谨慎,当下在空中绕行一周,避过那能毁肌销骨的毒龙宝焰,也不再加力,而是当空大吼,声如雷震:“兀那女冠,瞧你也是玄门正宗,怎地不守清规,做那鬼厌的姘头?”
这就是先倒打一耙,以求师出有名了。他只看女冠如何回应,若是真探出有后台,当另行处置,若不然,再发难不迟。
无羽抬头,看那风雪交逼,恶蛟飞动,神色未变,只默默站起,身后帝王法相消散,周身气机却是越发地圆通流畅,这是她不再强行拟化《太微灵书紫文上经》之故。
她观黑蛟真人,先前不发一言,便要置她于死地,如今却是言语强横,抢占大义名份,污她声名,无羽既知黑蛟真人的来历,听闻此言,见此做派,便知其实已有忌惮之意,对他的图谋也是清楚明白。
无羽居于南国多年,胸有丘壑,对玄门各宗都有很细致的了解,若她小心应对,说不定真有几分可能,脱离险境。可这一刻,她的心思却都不在上头,所思所想,全是那一方玉白法印。
法印者,玄门之法物也,护身通神,炼度幽魂,破魔祛邪,自有真实不虚的法度,作为上清遗众,她自然是熟知的。
以此观之,就不像是魔门路数。
况且,那玉白法印倏然而显,倏然而没,所蕴真意,却鼓荡她周身气机,更与《太微灵书紫文上经》所化法相契合如一,这就不止是玄门法器,还与上清法统隐然相合。
如此形相,如此威能,不免让她多生思绪,上清一脉,种种法器灵物的信息,如大江急流,竞相而过,使她先前所猜疑之事,也有动摇,相比之下,黑蛟真人的叱喝、泼下的脏水,倒不算什么了。
黑蛟真人可不是个好.性子,见女冠明明看过来,却默然不语,沉静端方,虽无倨傲之色,却也不见半点儿对强者的尊重,倒有无视之嫌,不由大是恼怒。
他既是真人境界的大妖,终有自傲之情,亦有横蛮野性,念头反复几次,他也厌了,区区一个还丹女冠,如此不识抬举,他也就懒得再多说。
那上清八威召龙宝箓,他确实有些忌惮,却非恐惧,再有那天龙真名及精血魂魄的诱惑,已经值得他多下一番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