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仅从法理上讲,两边都应该是正常状态,不存在哪个懈怠、哪个水平挥的问题。那么,要想达到这个结果,起码要有两个基本条件:
一是足够精妙的禁法布置;
二是足以混淆三元秘阵感应的“自然”条件。
能做到第一条的很多,暂时放置不说;至于第二条,作为洗玉盟阵禁研究的最高成就,如果三元秘阵真的那么好瞒,洗玉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根据各方信息还有余慈的亲身经历,到目前为止,仅有一个例外:
上清体系!
由于上清宗对洗玉盟的深刻影响,其在洗玉湖三元秘阵中的“痕迹”也是无所不在,一旦这些“痕迹”被激,阵中便有可能出现盲区。
前日余慈正是利用这个“破绽”,一举打穿了三元秘阵的屏障,直接虚空挪移到深层水域。
这是余慈能够想到的,仅有的理由。
先不必说这个理由是多么荒诞,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这片区域,有什么能够让湖底妖国的那群妖物,掌握“上清体系”呢?
他将视线投向微光将尽的湖底,面庞冷凝如铁。
更荒诞的结果出来了:
太霄神庭。
在此之前,余慈从未想过,有人会领先他一步,先期进入太霄神庭。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仍没有半点儿察觉,和当初亿万里开外便有感应的情况,大相径庭。
但这不妨碍他的思路继续:
如果是太霄神庭,就有几个要点:
一是早早就有人现了太霄神庭所在,却秘而不宣,反而拿来用在了湖底妖国之上。这个时间点,或者说是“破解利用”的时间点,应该是在上一次劫末劫初之时,才有羽清玄所察觉到的实力显著增长。
二是“那人”对太霄神庭的渗入程度已经非常之深,控制力了得,以至于余慈“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察觉。
三是即便有以上的两个问题,神庭的某些重要区域,依旧保留着非常纯正的上清体系,所以在余慈运使紫微帝御、万古云霄,与上清体系共鸣之时,反而会有感应。也就是说,那人还没有彻底地将太霄神庭占为己有。
四是由以上可以判定,那人,或者“那个势力”的实力,应该还是有限,至少余慈就无法想象,如果太霄神庭落在罗刹鬼王手中,此时还会有什么东西剩下来;可是那人的实力应该也在水准之上,因为从慕容轻烟的反应来看,罗刹鬼王对此事并非毫不知情,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保住太霄神庭,应该有一定的仗恃才对。
第五,也是很关键的,结合时间节点、实力、与湖底妖国的密切联系、与罗刹鬼王一方的关系、以及今日湖祭上的种种变故等条件推断,“那人”的身份,十有七八,就是飞魂城主幽灿!
最后,还有一点,幽灿和罗刹鬼王……应该是有联系的!
余慈心头隆隆跳动,一大半的缘故是因为太霄神庭的“出现”;还有小半是被人抢了先手的复杂情绪;另外,却是对自己思路的莫名信心。
他的心跳意外地沉凝有力,为此更为理解,为什么邵天尊只算天理、不算人心,因为从法理上得出来的结论,扎实得让人心安。
当然,余慈也不是走极端的人,他的推论到了后来,也是将法理上的结果与人心变化相通,综合各方信息,才找出脉络。
好比慕容轻烟的明示暗示,是黄泉夫人的授意,某种意义上也是期望。
黄泉夫人希望余慈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盯紧目标咬上去,再不撒口。
方向上很直接,就更需要足够的诱惑力。有什么会让暂时还不那么“饥饿”的余慈不管不顾,闷头冲上去呢?
正是太霄神庭!
也许,黄泉夫人是要借助他的冲击力,或曰搞破坏的本事,给罗刹鬼王和大黑天造成压力,弄出破绽,供她利用。
必须承认,黄泉夫人选对了。
慕容轻烟的“野兽论”有一点没有错,余慈到现在都没有一块“猎场”或“领地”,这会使他在未来的冲击中,找不到一个有效壮大自己的基础。
所以,余慈不可能把太霄神庭拱手让人。
这一点,没的选择。
问题是,就算慕容轻烟说得再恶毒,余慈可以确认,他绝不会是一条“土狗”,而是拥有相当资源,也懂得思考的正常人。
黄泉夫人算计再深,却不知道赵相山的存在,也未必能算到他和羽清玄目前的关联,还有,其本人目前的状态……
余慈不知道,已经被禁锢的黄泉夫人还能有什么后手,但他知道,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如果能做出更大的破坏、造出更大的破绽、弄出更大的意外,出所有人的预料,就是他的机会。
余慈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本来各方修士以为,他动手将两位灵巫救出之后,会有个理由之类,哪想到,足足半刻钟的功夫,竟是全无言语,人们不免有些狐疑,有人就高叫一声:
“不知渊虚天君有什么看法?”
余慈现在心中思绪层涌,哪有心情理会?只是默默将视线放到祭台附近。
那灵光“加持”也好,“神罚”也罢,都不是持续性的,此时幽煌等各位大巫已经将局面基本稳定住,刚刚失控放出“法相天地”神通耆老,也给制住,勉强算是恢复了平静。
可湖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那边巫门修士个个也都是面目无光,此事无疑是他们一辈子洗不去的耻辱。
正是在这种情绪驱动下,他们有意无意地将夏夫人隔离开来,留她一个孤伶伶地在祭台上。
在“祭礼”最重的巫门,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主祭绝逃不脱责任。
更何况,明明是验证“巫胎”血脉的祭祀活动,到最后“巫胎”竟然是不翼而飞,夏夫人这是拿飞魂城的脸面,去迎天下人的巴掌啊!
可以想见,从今日开始,如果没有意外,夏夫人在飞魂城的威望,将是一落千丈,扳都扳不回来。
夏夫人仍是跪姿,只是在恢复一些力气后,就尽可能地跪得端正,面向深不见底的湖水,只留一个背影给众人。
这是她现阶段保持尊严的仅有的方式。
余慈的注目,毫无疑问是刺激性的。
已经控制住情绪的幽煌,将视线射来,利若刀锋,随后就盯上了两位灵巫,至于焦点,是在慕容轻烟这里。
如此惨烈的局面,一个替罪羊是绝对不够的。
当前局势,虽然与他想象的谬以千里,可若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也是白活这么些年!他要一鼓作气,将夏夫人在飞魂城的影响力彻底打压下去,为大兄回返城中,铺好前路。
这一刻,余慈也好、幽煌也好、其余观礼之人也好,各人对局势、对未来变化,都有了他们自己的看法,也都形成了大概的应对思路。
可世事之奇妙就在于,它总不按照人们预想的那样去进行。
就在幽煌和余慈都想开口的那一刻,湖底再一次传来了隆隆的震动。
之前打破虚空、绽放灵光所余的那一线光亮,就像是被人一口吹灭的烛火,突然消失得无踪。
可相应的,却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气机,形成一张细密的网,从那个区域铺展开来。
刹那间,余慈忽有所感,是如此地清晰、明确,直指靶心。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擂了一记,面上却是维持着平静,只将视线微微偏转。
余慈还注意到,洗玉盟各宗高层那边,似乎开始不停歇地传递消息,他还没有进入那个圈子,不知详情,但可以相信,虽然相对他这里,那边得到的都是些支离破碎的东西,是三元秘阵姗姗来迟的搜检结果。
可是,其指向性毋庸置疑。
只看几个心境修持还欠火候的人物,往他这边投射过来的视线,就可见端倪。
“天君……”
羽清玄应该也有所感,正想说话,余慈摇头止住,又把目光指向了幽煌。
那位显然也是收到了信息——不要怀疑任何人的联想力,在这种形势下,他不联想到自家兄长头上,才真叫有鬼!
幽灿……
这个余慈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飞魂城领袖,正用这种过分直白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来吧,太霄神庭在这儿!
余慈眸光冷彻,他很想问问幽煌:
你那位兄长,究竟在搞什么鬼!
当然,幽煌十成十是答不出来,但没有关系,余慈也没什么忌讳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做?
他领着两位灵巫,一步迈出,径直到了祭台旁边。
本来就极度微妙的形势,像是倒了冷水的油锅,再也控制不住,轰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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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报一件事并给诸位书友道歉,昨天更新时所说的三月底结束,实是与编辑沟通出现失误所致,可以确认的是,纵横更希望作者能够虎头豹尾地完结一本书。我也能够从容不迫地、保证稳定的更新,直到本书结束。
当然,下半月的大章连更是不会变的,也是给大家压惊之用,那么,就请各位定下心神,享受故事,继续支持俺这个晕乎乎的笨拙写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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