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儿应了一声,也不拖拉,转身出了屋子。
外头传来有序的走动声,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又静了下来。
“雪晴,外头守着去。爷若是问,你便如实说就是。”
雪晴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出去了。
门被轻轻的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于氏的心里。
秦黛心顺手把剑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随便拉过一条长凳坐下,等着于氏跟自己摊牌。于氏不笨,相反还有点小聪明,她接二连三的弄出这么多事儿,不可能没有所求。
于氏没有让她失望,扑通一声跪到了秦黛心面前。
“求姑娘开恩。”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秦黛心冷声道:“起来回话。”
于氏伏身听着,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半天才咬牙起来。
正如秦黛心所想,这于氏有些小聪明,她能看得出秦黛心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知道自己若是一意孤行,根本就得不到这人的援助。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可心硬得很,不像是个爱积德行善,会动测隐之心的人。若想她出手帮自己,必须让她看到好处!何为好处?只有需要的东西,才是好的,不需要的东西,就是真金白银,人家也未必肯看一眼!像她这样的人,必定是不缺钱的,钱再好,人家不需要,有什么用?况且自己也没钱。
于氏有些慌张,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秦黛心此时倒是有点佩服她了。
“于氏,本姑娘不是开善堂的,你有话快说。”
于氏听了这话,心里一喜,她这么说,就是有插手的意思了?不过,还是那句话,管与不管不是看心情,而是看自己能不能给她带来她所需要的。
于氏微微吐了一口浊气,方才开口道:“这位姑娘,小妇人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先前冲撞于你,不是小妇人不知好歹,实在是小妇人有冤在身,不得已而为之。”于氏说的,是她先前抢这客栈一事。
秦黛心既不说话,也不表态,于氏不知她所想,只得咬着牙,继续道:“小妇人原是良家女子,二八年华嫁于王兴为妇,自成婚以来,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我于氏尽心尽力侍奉公婆,宽待小叔,小姑,虽不是贤媳,但也绝不是恶妇,不该有此劫难。”
她说了半天,秦黛心还是没懂她的意思,不是说有冤在身吗?怎么讨论起婚后生活来了?
于氏似乎也察觉出自己太过愤慨了,连忙重整思绪,又道:“本来我一家和睦,日子虽然不是红红火火的,但也略有富足。可惜这一切,都在半年前被人毁了,如今我公婆被人活活杀死,我丈夫王兴,小叔王权被人掳去下落不明,我小姑,小姑才十三岁,被人奸杀,小妇人若不是因为去了市集卖布,只怕也难逃厄运。”
秦黛心点了点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灭门的惨案,也算得上是冤了。
“小妇人变卖家中薄产,安葬了我的公婆和小姑,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千里寻夫,这才来到这里。”
秦黛心忍不住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丈夫和小叔的下落?”
于氏眼中泛着泪光,可是却不肯滴落下来,家中遭逢巨变,这个柔弱的女人早已经学会了坚强。
“我回家时,我婆婆还尚未咽气,是她告诉我的,那些人以为她死了,说话也不避讳,我婆婆才听了个分明。那些人是瓦那人,可具体是哪个部落的,我婆婆却说不出来了,只说抓人是为了充什么军,说完这个,她就咽了气,死不瞑目。”于氏吸了吸鼻子,又道:“我自幼丧母,父亲是个不顶事儿的,大哥大嫂嫌我没用,早早的把我嫁了。我公婆待我极好,我不能让两位老人死不瞑目,我在他们的坟前发了誓,一定要寻回我丈夫和小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黛心只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听你的口音,怕是江北那边的人吧?一个女子,能只身走到这儿来,也算不易。”
于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低了头,好一会儿才道:“受不起姑娘的高看,正如姑娘所说,我一个女人,身上又没什么钱,如何能长途跋涉一路走到这儿来!”她似乎很不好受,好半天才又道:“我夫家家境清贫,公婆身子骨也不好,为了凑娶我的聘礼,家里的地都卖了,只剩下一块菜地,一头驴子,几间破屋罢了。那些天杀的草原贼杀了我全家,还放火烧了房子。我卖了菜地和驴,才勉强凑够我公婆,小姑的棺材钱,安葬好他们,身上也没剩多少银子。不瞒姑娘说,还没出江北呢,我身上便没钱了。”说到这儿,于氏又把头低下了几分。
秦黛心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受。
一个女人,身无分文,怎么可能走了上千里的路程,来到了这儿。
她心里有了答案,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
于氏也是个命苦的人。
于氏低着头,不知秦黛心心思,只道:“我也不瞒姑娘,我,我不是个干净的人了,为了能找到我丈夫,寻回小叔,我必须得来这儿,可我没钱,也没本事挣钱,惟一有的,就是,就是我这具身子。”
秦黛心暗叹,果然。
“我知道我对不起王兴,不该活着,可是我不甘心。”于氏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屈辱和不甘。
“姑娘,我要找到我大夫,小叔。如果他们活着,我也就对得起死去的公婆了,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如果他们死了,我拼尽一切,也要为他们报仇。”
于氏又伏了下去,一个头磕在地上,道:“求姑娘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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