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元隐隐觉得,第二张红纸上的人选更为合适。
八字都是一样的,现在要比拼的,就是细节问题了。
人能嫁过来固然重要,可他也不想惹麻烦。
孙耀元想了想,便让门外听差的小厮去叫了三叔来。
这个三叔是孙家的远房亲戚,本名孙德财,早些年一直在孙家的商铺里做事,他对孙家倒是忠心耿耿,因此孙耀元倒也尊重他,并没有用身份压制他,反倒在外人面前还要叫他一声三叔,也算是给孙德财正个名。
孙德财听闻到孙耀元要找自己,心里顿时有了谱,他也不着急往府里去,而是让小学徒去叫了在库房里盘点的儿子。
“爹,啥事儿啊,我正盘点呢,这批货得在晚上之前点出来。”小六子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做事干净利落,最见不得拖拉。库房这批货早就该盘出来,可是几个学徒盘了好几次,都没盘对,小六子这个气啊,干脆自己盘货。
“正事,老爷让咱们回去呢,恐怕是想打听打听咱们寻的那个人,那人是你打听的,你去跟你族哥细说。”论辈分,这年纪不大的小六子,跟已经年过五旬的孙耀元,还真是同辈人,叫一声族哥还真没叫差。
不过这爷俩还是很守规矩的,这话也是私下没有外人的时候说说,当着外人面,爷俩一律称呼孙耀元为老爷。
“行,那咱这就走。”爷俩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让人备车。急匆匆的往孙府赶。
爷俩一路来到书房,双双见过孙耀元。
孙耀元是何等精明的人?只见他佯装生气的板起了脸,道:“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私下里咱们就按族里的辈分论,我还是叫你一声三叔,小六子还要叫我一声族哥。”
爷俩连忙点头应了。
孙耀元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让这爷俩落座。他吩咐人上了茶,又摒退左右,这才开口道:“六子,这人你是怎么寻到的,跟我细细说说。”
小六子知道这事儿事关重大,因此也不敢马虎,这才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
原本,自从孙耀元把找人这事儿交到这爷俩手上以后,爷俩儿便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开始找人了。他们利用平时帮着孙耀元经商时的人脉。四处打听着谁家的姑娘是属虎的。这事儿要想办得顺利,得师出有名,本来嘛。只要说是给小六子相亲,便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可是孙德财觉得,这小六子要挑媳妇,只能挑门当户对的,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姑娘们,恐怕就漏掉了。万一要是拥有这个八字的人,恰恰就在高门大户里头,那他们爷俩不就白忙活了吗?
孙德财想了几日,就出了这么个主意,只说儿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去香山寺一趟解梦,结果被寺中高僧告知,有一个属虎的,七月十五子时生辰的姑娘,最近有大劫难,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小六子呢,阳气旺,八字与那位姑娘十分合拍,只有他能帮那位姑娘化解灾难。也下是因为小六子的八子好,所以姑娘的先人才会以梦示警,入梦请求小六子救那位姑娘。当然了,世上的生辰八字有很多,如果拥有这个生辰八字的姑娘太多,难道小六子还能一一帮她们化解血光之灾不成?孙德财又出了个主意,只说小六子帮姑娘挡灾没问题,但是前提条件是,那位姑娘必须要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然后压到香山寺正殿香案上的香炉底下,受佛祖七日的香火,方能生效。
孙德财早就买通了帮香客们上香的和尚,因此只要有人照做,他们父子俩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孙耀元想要找的人。
这主意听起来是无稽之谈,但对于敬畏鬼神之说的古人来说,却是十分管用的。孙德财花大价钱买通了寺里的所谓高僧,再无意中把这件事儿透露给店里的小伙计们知道,借由他们的嘴,传了出去。
消息是放出去了,可是孙家爷俩等了好几天,却没能传来一丁点消息,正在这时候,一个妇人突然出现了。
这妇人姓耿,娘家原也是凉州城里颇为体面的商家,只是后来分家后,家里兄弟好赌,便把家财一点点的败了。耿氏在耿家败落之前出了嫁,嫁去了台州一户姓刘的人家里,这刘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家里却出了不少读书人。耿氏的公公刘秋明是秀才,听说当年考试的时候,还考了一个案首,只是后来突然得了病,身体变得越来越差,提不得笔,写不得字,这才耽误了一生。虽然没能考取什么功名,可是慢慢的经营着庶务,倒是在生意上闯出了几分明堂。耿氏的公公在出仕方面虽然时运不咋地,可经商,教子却都很有一手,他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自不用多提,长到十五六岁,便由刘秋明作主配了人。倒是他这四个儿子,自幼便跟着他读书,四个孩子都是他亲自启的蒙,读到十岁左右的时候,便挑了台州最好的书院送了过去,这个时候的刘家,在台州已经有了六七家铺子,数百亩的田地,已经算是个中等地主了。
刘秋明的儿子们也争气,四个儿子里,除了最小的儿子年纪还小以外,其它三个儿子都中了秀才。
刘家的四个儿子,分别取名为一,鸣,惊,人。耿氏嫁的,正是刘家的二儿子刘鸣。
都说富不过三代,不知道怎么的,刘家的生意刚刚起步,就突然垮了下来,六七家铺面的生意一起出了问题,刘秋明卖了家里的田产用来周转,结果钱扔在里头连个响都没听见,就又没了。等到刘家人反应过来这生意是被人设计了时候,那几间铺子已经成了无底洞,救赎无望,刘秋明只得忍痛贱卖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