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成了姨娘的事儿,着实让秦府众人惊了一把。
夫人前脚刚走,后脚这丫头就被抬成了姨娘,这内里细情实在引人猜测,更让人们想不到的是,这映雪可是秦四小姐屋里的人,当父亲的,竟一点也不顾女儿的名声,直接要了人家的贴身婢女,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荒唐。
好在秦从文也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虽然抬了映雪做姨娘,却没有摆酒,只是找人给映雪开了脸,为她正了名,又让人挑了一个独僻的小院子拨给她住,最后又选了几个侍候她的人,这才算完事。
映雪娘家姓彭,从此秦府里就又多了位彭姨娘,比起前几位姨娘进府时的风光无限,彭氏确实显得低调了许多,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操办,也没有断了府里的议论声,人们对彭姨娘的事儿津津乐道,更是忍不住往秦四小姐小姐身上波脏水。
“是个性子软绵的,怎么能任由自己房里的丫头爬上父亲的床呢?她本就是庶女,如今出了这事儿,夫人回来还不吃了她?”方婉茹凶名在外,人人都在猜测她回来后得知道这消息真相后的精彩表情。
“可不是?说到底还是她管教不严,连个丫头都看不住,没准备那彭氏是一早就算计好的呢。你瞧着吧,这笔帐,早早晚晚算到四小姐头上。”意思是方婉茹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即便是夫人不追究了,可这事儿到底好说不好听,知道的是奴大欺主,彭氏自己起了龌龊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小姐心计深沉,用丫头讨好老爷呢!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哪家还敢来提亲啊?姑娘家名声若是臭了,只怕就嫁不出去了。”
……
秦府上下流言满天飞,四小姐大概也听到了这些浑话,被气得一病不起。
秦从文一面享受着新人在怀的得意,一面又对四女儿生出许多的愧疚来,像是为了要弥补什么似的,他作主涨了四小姐的份例,又挑了不少贵重的首饰,漂亮的衣裳料子让人送了过去。
即使是这样,四小姐的病依旧没有多大的起色。
方氏不问世事。自从上次被公孙锦和海棠的事儿刺激着以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本就不喜欢露面的她越发醉心于佛经。一天除了睡觉,有七八个时辰待在佛堂里,连初一,十五与家人吃素斋的习惯都被打破了。
彭氏的事儿,她听万妈妈提了一嘴。谁知道老太太念了声“阿弥陀佛”后便闭口不言了。万妈妈侍候方氏时间长,知道方氏不想管这事儿,于是便把方氏的意思委婉的转达给了秦二小姐。
秦倩心正学着打理秦府的庶务,其它事儿她处理倒是有模样有样,连李妈妈,万妈妈两位都不住的点头。但秦从文纳彭氏为妾这件头痛的事儿,她却拿不出个章程来。
事发时,她也气了一阵。想着出主意教训那小蹄子一顿,替自己的娘亲出出气,可她倒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母亲不在身边,祖母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她再泼辣,还能教训到父亲头上去?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也只能在帐面上做文章了。秦二小姐想得好,却没想到秦从文做得绝,不但免了嫁娶排场,酒席,就连彭氏院子里的花销,走的都是铺子里的帐,没花府里一文钱。
秦倩心到底是个嫩的,怎么可能斗得过秦从文,这口气虽然不好咽,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了,毕竟为了一个彭氏得罪父亲,实在大大的不划算。
既然是管不了,秦倩心干脆就不管了,她写了封信,把府里的事儿细细详述了一番,让人连夜送去了平时郑家。想必母亲知道了这事儿后,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秦黛心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她骂得过瘾,根本没当秦从文是父亲。
那个人,不配。
雪晴和玲子都在,听了这话后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这话说得也太形象生动了一些。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别人不知道秦若心的秉性,秦黛心知道,她深信,这事儿一定跟秦若心脱不了干系。
“彭氏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成了姨娘,背后出谋划策的人一定是秦若心。”
不过她一时还想不到秦四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总之,暗暗留意就是了,秦四小姐的病,恐怕也装不了多久。”
雪晴和玲子连忙应了。
就在这时,春丽挑帘子进来了,规矩的行了礼后,马上暴露本性的道:“小姐,万妈妈来了,想见您,您说她来有什么事?好奇怪。”
这丫头。
雪晴不乐意了,春丽这丫头性子太脱跳了,这么口无遮拦,日后怎么在王府生存?就她那爱打听八卦的性子,指不定给主子惹多少祸事呢!将来可要好好说服主子,千万别挑中了她做陪嫁丫头。
春丽对雪晴的心思一无所知,她眨巴着清亮好奇的大眼睛,似乎在等着秦黛心的答案。
“请万妈妈稍坐,我这就过。”
春丽倒也机灵,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好可惜啊,听不到八卦了。
秦黛心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去了次间见万妈妈。
雪晴和玲子,都被她留在了屋子里,她认为,此时见万妈妈,只身一人再合适不过。
“老奴见过三小姐。”万妈妈穿了瓷青色的敞袖对襟外衫,底下穿了条暗色的绣百福花纹的综裙。她梳着寻常的妇人发髻,只戴了一支鎏金的凤阳钗,两颗指甲盖大小的豆绿色翡翠耳坠子挂在耳朵上,正微微动着。
秦黛心从她身边走过,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喊了小丫头来,给万妈妈搬了一只三足小凳。
“万妈妈当真是稀客,快坐。”秦黛心的态度不冷不热。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对万妈妈到底是喜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