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二月,正是乍暖还寒时,春寒料峭,余寒未消,天气阴沉不定,时冷时热的好不恼人。这个季节出门最是麻烦,穿多了怕热,穿少了又忌惮空气里时不时传来的凉气,那些身子娇弱些的,便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了。
秦黛心身子不弱,更不娇气,可她一样也不爱出门。
让人置了一张书案在屋里,点上上好的檀香,她自己站在书案后头,提着笔写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或是随便画点什么。前世的她对于书法略有领悟,今生再活一回时,却是不愿丢掉的。还好前三小姐是个不好学的,大字也没写过几个,旁人自然不得见,也不会识破秦黛心的字体。如今她闲着没事,练字已经成为了她最好的消遣。练字最重心境平和,好的心境才能写出好的字。练字最是消耗时间,无聊难耐无趣的很,可秦黛心宁愿用练字打发时间,也不愿竟凑到一群女人之间去嚼舌根。
正写着,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如意端着乌漆托盘,端了午后的点心来。
“怎么亲自送来了?”虽然她没有抬头,但只听脚步的声音,亦能听出是如意来了。
如意轻手轻脚的把茶和点心放在桌上,拿着托盘略微退后一步道:“奴婢做完了手头的活儿,没有什么事儿,就想着过来看看。”言不由衷的模样十分明显。
秦黛心也不抬头看她,断续写自己的字,只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如意忙道:“奴婢已经让人去庄上送信了,相信不多时就会有回话。”她见秦黛心没抬头,暗自咬了咬嘴唇,踌躇了一会儿才道:“小姐真打算让雪晴的娘回来?”
秦黛心手一顿,抬头看了如意一眼,见她惴惴不安,手指死命的抱着托盘,便知道这丫头想什么了。
“你去办好自己的差事儿就是了,让雪晴过来伺候。”声音不冷不热,不急不缓,听得如意心里一万个没底,只觉得心口处微微发凉,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低低回了一声“是”便转身退下了。
她满腹的心事,心不在焉的转身出了屋子,根本没看到秦黛心略微翘起的嘴角。
大丫头如意转身去了丫头们住的耳房,唤了雪晴,见她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微讶,只是生怕小姐那里等的急了,来不及细想,便连忙嘱咐:“小姐叫你呢,快去吧!”
雪晴不敢怠慢,说了声“谢谢姐姐相告”,便转身往上房跑。
如意见了她急匆匆的背景,心里十分好不难受,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春丽见她神情落没,不知是为何事苦恼,上前道:“如意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失神?”
如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连春丽都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不自觉的,嘴角又僵了几分。
“我的好姐姐,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何事?”春丽着急,以为如意病了,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并未发热,放下几分担心,拉着如意到一旁坐下,“姐姐怎么突然这般神情?”
如意心里虽苦,却不知如何对春丽讲。她身为小姐屋里的大丫头,本应该是小姐最得力的才是,如今不知怎么了,小姐好像越来越不看重她,倒是对新来的雪晴分外倚重。
只是这些话,她怎么能对春丽说。就算小姐真的看重雪晴,升了她做大丫头,那也是小姐的意思,万万轮不到她做奴婢的说什么。
想到这儿,她便换了张笑脸,道:“不过是累了,哪里有什么事儿,你可不要乱讲,让人知道了总归是不好。”
春丽是孩子心性,把如意的话当了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秦黛心写字时,不喜欢有小丫头们在一旁侍候,因此每每这个时候,整个房间里面就她一个人。
雪晴整了整衣饰,安稳了一下心神,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见秦黛心头也没抬的在案后写字,心头突然涌上一种不妙的感觉,先是讶异,而后慌张,等到她关上门走到案前来的时候,两只手心里竟然全是汗水,胸口一直急急的蹦着,几乎喘起来。
雪晴在案前半尺处收住脚步,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液,理声道:“小姐奴婢来可是有事吩咐?”
“研墨。”秦黛心依旧头也没抬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