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虞笑着挥了挥手,旋即正色说道:“相比较围剿项宣的叛军,收复汝南,我认为还是陈郡与此间几十万百姓更为重要,至于项宣的叛军……呵,我坚信叛军必不能得逞,必将重蹈数年前的覆辙!”
听到这话,黄钧、陈平二人肃然起敬,重重点头。
同时,二人心中悬起的巨石,也终于放了下去。
毕竟有褚燕率领的三万颍川郡驻守在颍水河畔,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次日,应赵虞的要求,郡守黄钧下令郡内各县配合‘护民回乡’的工作,即将那些之前被叛军焚烧了村落的百姓,再送回原地,同时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此事主要由陈平负责,不过赵虞也下令褚燕所率的颍川郡军给予协助。
而再次期间,赵虞便在视察这件事的进展。
用他的话说,既然来都来了,若不能亲眼看到那些受害的百姓得到安顿,他心中不安。
考虑到陈郡乃是陈太师的故乡,而这位左将军正是陈太师的义子,他说这番话,自然不会引起陈郡官员的怀疑。
相反,陈郡官员反而有种莫名的庆幸,同时对这位左将军亦是愈发有好感。
总而言之,赵虞硬生生在陈郡拖……咳,视察了几日,亲临现场监督着那些新村落的兴建作业。
得知堂堂左将军竟然如此关心他们,那些此前遭叛军焚烧家园的百姓倍感受宠若惊,逢人便称赞这位周左将军。
三月十二日,许昌派尉史韩和前来陈县。
见到赵虞后,韩和抱拳禀道:“左将军,驻荆楚将军王尚德派使者魏汜前来我颍川,欲与将军商议联手围剿项贼的事宜……”
赵虞闻言好不意外,毕竟算算日子,王尚德也该派人前来了。
于是,他嘱咐褚燕好生驻守在陈郡,旋即便与黄钧、陈平等人告别,就此返回了许昌。
而与此同时,项宣正准备展开下一步的‘缚虎’策略。
差不多正是在赵虞前往陈郡的那几日,项宣这边也得到了确切消息,得知颍川郡派出三万jūn_duì 驻扎陈郡。
见己方的‘缚虎策略’顺势达成,项宣帐下的将领们颇为欢喜。
别看那三万颍川郡军似乎人数不多,但人家的兵可都是老卒,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
然而项宣却笑不出来,因为只有他知道真相——佯袭陈郡、逼周虎分兵,那根本不是他的计谋,其实他才是被那周虎牵着鼻子走的一方。
而前来投奔他的南阳义师代渠帅何璆,就是周虎手中那根绳索。
只是因为结果还不错,那周虎的一只手确实已经被‘束缚’住了,项宣这才默认了此事,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何璆凭借着一招‘缚虎之计’,顺利就取得了他帐下众将领的信任。
三月初十,项宣于平舆县召开军议。
在商议战略前,他先称赞了何璆的‘缚虎之计’……
其实他根本不想称赞何璆——这厮根本就是那周虎派来的内应,所谓的‘缚虎之计’,也只是那周虎故意想‘自缚双手’罢了,有什么好称赞的?
但没办法,为了显得他这位渠帅赏罚分明,他必须称赞何璆,还得给何璆记上一功,可想而知项宣当时的心情。
“项帅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在屋内众将善意的目光下,何璆谦逊地感谢了项宣的称赞,旋即正色说道:“众所周知,周虎手下有陈陌、王庆、褚燕三员猛将,如今褚燕被拖了陈郡,陈陌被拖在卧牛山,仅王庆一人所率寥寥二三万兵力,诚不足以对我平舆造成威胁,不过,我等亦不可就此松懈,毕竟那周虎善于用计,他未必不会将计就计,佯装中了我等计策,待我方松懈时骤然发难!”
顿了顿,他微笑着说道:“何某不才,另有一计可以彻底束缚周虎!”
『……你还来?!』
项宣面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故作平静地询问何璆道:“哦?不知何帅还有何高见?”
“不敢当,只是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
朝着项宣抱了抱拳,何璆也不卖关子,一脸正色地说道:“相信汝南郡境内,肯定有一些不肯服从我义师的百姓,我建议项帅将一部分汝南之民驱赶至颍川。……那周虎自诩晋国的忠臣,又是陈太师的义子,无论是出于自身还是陈太师的名声,他都不会对那些难民袖手旁观,必定会下令收容那些难民,介时他麾下郡军,岂还有余力进攻我义师?……如此一来,颍川彻底被束缚住了双手,而项帅这边却可以省下许久粮食,诚可谓一石二鸟。”
听到这话,屋内众将纷纷面露惊讶之色,旋即连连道好。
看着这何璆意气奋发的模样,项宣心中感到莫名的憋屈。
在他看来,继‘佯袭陈郡’之后,何璆今日这招‘驱民入颍’,无疑也是那周虎‘自缚双手’的诡计。
而让项宣感到憋屈的是,就连他也觉得这招真他娘的实在是太妙了,即便他心中不甘,不想再被那周虎牵着鼻子走,却也不想放弃这一石二鸟的妙计。
“你等认为呢?”项宣转头看向屋内众将。
屋内众将哪里知道自家渠帅此刻心中的复杂心情,纷纷开口支持何璆的计策。
见此,项宣点了点头,几乎咬着牙说道:“那就……就按照何帅的计策办!”
“项帅英明!”
以何璆带头,屋内众将齐声赞道。
见此,项宣的眼皮微微跳了跳。
这个何璆,凭借着‘佯袭陈郡’、‘驱民入颍’两招缚虎之计,迅速就取得了他项宣麾下将领们的信任,与众将打成了一片,这家伙,可是那周虎派来的内应啊!
片刻后,待众将陆续离开时,项宣忽然喊住了何璆:“何帅请稍等片刻,项某有事与你相商。”
“好。”何璆微笑着答应了。
待等诸将离开后,项宣目视着何璆半晌,忽然哂笑道:“项某忽然觉得,不如将那周虎请来当我长沙义师的渠帅得了,介时项某干脆就听他调遣,也省得让何帅费力转达。”
听闻此言,何璆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在下不明白项帅的意思。”
“哼!”
项宣冷哼一声,起身走至何璆面前,一把揪住了后者的衣襟,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南阳义师,早已背地里投靠了周虎,此次是那周虎指使你前来投奔我……告诉我,那周虎到底想做什么?!”
“项帅,冤枉、冤枉啊。”
何璆求饶了几句,见项宣无动于衷,他遂说道:“倘若我果真投奔了那周虎,为何要献‘缚虎之计’?”
“是那周虎叫你献‘缚虎之计’!”项宣冷哼道。
何璆狡辩道:“项帅这话就说不通,那周虎为何要自缚双手?”
“只因他不想与我长沙义师交兵!”项宣咬牙道。
虽何璆心中慌乱,但仍辩解道:“周虎岂会那样做?他又未必不能胜。”
“……”项宣顿时语塞了。
『他娘的!我怎么知道那周虎在想什么?!』
凝视了何璆半晌,项宣脑海中转过诸般念头,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见此,何璆整了整衣甲,旋即小心翼翼地问道:“项帅,若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离去了……今日我还打算回一趟卧牛山。”
深深看了一眼何璆,项宣压低声音恨恨说道:“你顺便回去告诉那周虎,我不知他有什么意图,但我项宣,绝不会受他摆布,被他牵着鼻子走!”
『当真的?』
何璆忍着玩味之色看了几眼项宣,他很想问问:那你还打算施行‘驱民入颍’的计策么?
但看着项宣难看的面色,他没敢问。
他心中却明白,眼前的项宣与其麾下长沙义师,其生是死其实就在那位周都尉的掌控之下。
不过,这项宣居然猜到他南阳义师已暗中投奔那位周都尉,这让何璆有点意外,亦有些惶惑不安。
『我当先见周都尉一面,禀告此事。』
在走出项宣的廨房时,他心下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