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站起身来,朝着值守于城门的卫士沉声下令道:“诸兵卒听令,传我命令,立刻封死城门,除非我曹戊下令,否则谁也不得进出!”
那些叛军士卒面面相觑,或有一名伍长、什长之类的士卒壮着胆子奔至曹戊跟前,在抱拳行礼后惊奇问道:“曲将下令封死城门,不知是什么缘故?”
曹戊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板着脸喝道:“服从我的命令,士卒!”
“……是!”
那名士卒被曹戊眼睛一瞪,不敢再追问,当即转身离去,招呼一群同样不明究竟的士卒,将几辆运粮车推入城门洞。
见此,曹戊转身走向南街,他身后几名卫士立刻紧跟其后。
片刻后,他便来到了南街,来到他这段日子他主要指挥作战的战场。
而此时在南街上,守在阵地上的士卒们正在大声争吵,一部分人惊怒于鞠昇向他们透露的真相,而另一部分人则持相反意见,吵吵嚷嚷,不可开交。
忽然,有士卒注意到了曹戊,带着几分欣喜喊道:“莫要吵了,莫要吵了,曹曲将来了。”
“曹曲将来了?”
“曹曲将来了?”
在一声声惊讶的小声嘀咕中,方才还在争吵的士卒们主动分开两旁,让出道路供曹戊等人通过。
期间,他们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连连询问曹戊。
“曹曲将,对面说咱们已被抛弃,这一定是昆阳人的阴谋?对不对?”
“曹曲将,那鞠昇乃是我义师的叛徒,他所说必然是一派谎言,对不对?”
“曹曲将……”
曹戊转头环视着围在身边的士卒们,忽然,他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跃跃上临街楼屋前的一堆废墟,压了压双手。
附近的兵卒见此纷纷安静下来,朝曹戊所在的这堆废墟围了过来。
不止是他们,被派在两侧楼屋里的士卒们,此刻亦从破烂的窗户中探出头来,看着底下的曹戊。
在环视了一眼附近的士卒们后,曹戊沉声说道:“容曹某向诸位道一声歉,对不住,曹某欺骗了诸位,城外的我义师大军,已于昨晚分批撤退,唯有我等,被留下昆阳,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听到这话,四周的叛军士卒们顿时哗然。
愤怒的士卒愈发愤怒,而方才坚持不信的士卒们,此刻则是满脸的惊慌与绝望。
“他们抛弃了我等……”
“他们要咱们在这座城等死……”
听到许多士卒们气急败坏的叫骂,曹戊沉声喝道:“我等并非被抛弃,我等只是被选做了断后的jūn_duì !”
他深深吸了口气,沉痛地说道:“弟兄们,咱们输了,咱们输了这场仗,我等无法在寒冬来临前夺占昆阳人的城池,因此,我义师唯有撤向后方……局势非常凶恶,弟兄们,在我义师鏖战于这座城池时,狡猾的叶县人偷袭了定陵,迫使我义师只能跋涉百余里撤往郾城、召陵……昆阳人不会轻易放过战败的义师,他们必然会倾尽力量,趁机追击,力求最大程度击溃我义师,因此,我义师唯有留下一支断后的jūn_duì 。……就是咱们这些人。……而这,就是战败的代价。”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说道:“必须要有人断后,拖延昆阳人,为我义师其余的弟兄争取撤退的时间,否则,我长沙军或将在撤退途中伤亡殆尽。……我知道诸位肯定心存怨恨,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即使允许撤离,你们也无法在即将到来的风雪中,活着撤退至后方,既然横竖要死,何不为已撤退的弟兄们争取时间?”
“……”
四周,一片寂静。
忽然,有一名伯长怒声说道:“我不干了!……我不会为抛弃我的人战斗!”
说罢,他丢下手中的兵器,高举双手朝对面的阵地走去,显然是准备投降昆阳。
有十几名士卒大概是这名伯长手下的,见此,纷纷丢下了兵器,举着双手走向了昆阳人的阵地。
“哗啦——”
见有人带头,陆陆续续有几十名叛军士卒选择投降。
“曲将!”
曹戊身后的几名卫士着急道。
“由他们去吧。”
曹戊微微摇了摇头,旋即看着面前那些尚在迟疑的士卒们沉声说道:“想投降的人,就投降吧,我不会用命令约束你们……但倘若你等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对义师的忠诚,请与我曹戊抵抗至最后。或许我等最终会死,亦或被昆阳人所俘虏,但在此之前,我等仍然是长沙义师的义士!……可有愿与我曹戊共同进退的弟兄?我等将为义师,尽忠到最后!”
“……”
已丢下兵器走向昆阳人阵地的士卒,没有回头。
但那些尚在犹豫的叛军士卒们,却也没有转身。
那名姓许的伯长走近了曹戊,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曲将是唯一未曾抛弃我等的,许汲愿意与曲将并肩至最后……”
旋即,陆陆续续亦有士卒向曹戊抱拳行礼,表达愿意跟随的心迹。
“……”
见仍有相当一部分士卒愿意与自己并肩作战,曹戊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