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昨晚这场雪一下,那基本上就没什么机会了。
就像陈勖所说的,初雪过后,最多三五日,天气就会变得更加糟糕,介时可能一连就会下几天几夜连绵不休的大雪,除非关朔愿意拿他数万义师与昆阳做最后的赌注,赌义师能一边抵抗严寒一边攻占昆阳,否则他就必须得撤退了。
而显然,眼下他义师的士气,并不足以让他做这种赌注。
换而言之,‘败退于昆阳’,已成为无法更改的注定事实。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嗟叹道:“想不到我义师,一路攻城略地,竟会在昆阳……尝到败绩。”
陈勖看了一眼关朔,没有说话。
他心底很清楚,关朔以及其长沙义师之所以在昆阳遭遇败绩,其中有诸多原因,比如说叶县的牵制使得关朔无法调动剩余的两万jūn_duì ,再比如天气关系,但其中最大的原因,终归还是长沙义师的兵将过于骄傲,看不起小小一个昆阳,等到幡然醒悟,为时已晚。
思忖了一下后,陈勖劝关朔道:“倘若兵力尚在,来年仍可图谋;反之,则再无挽回余地。”
关朔终归是长沙义师的渠帅,在一番权衡后,最终还是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撤兵!
但这简简单单两个字,施行起来却要花一番功夫。
比如说,关朔得先把他部署在湛水的大将田绪与其麾下一万义师士卒撤回来。
不过更要紧的,那还得他义师怎么从昆阳撤兵的问题。
他长沙义师付出三、四万人的伤亡,这才艰难攻陷昆阳的南城墙,总不能白白还给昆阳吧?
必须要让昆阳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说,为他义师提供粮草,或者提供棉被、冬衣,亦或者归还一些原本属于他义师的武器准备,总而言之,必须要让昆阳付出一些代价,这样他义师才能最程度上保住颜面,不至于被人认为‘败退’。
听了关朔的主张,陈勖当即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道:“昆阳亦缺粮草与棉被、冬衣等御寒之物,恐怕周虎不会答应。……至于被他夺去的兵器与甲胄,我相信他也绝对不肯送还。”
“他必须答应!”关朔冷冷说道:“否则,在我撤军之前,我会放火焚烧昆阳,将昆阳烧做一片白地……”
陈勖皱眉劝阻道:“倘若如此,那你我与周虎,可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眼下亦差不到哪里去!”
关朔冷冷回了一句,正色说道:“倘若撤回定陵,来年再叶县,介时昆阳依旧是我义师必须率先攻克之处,否则他与叶县联合,我义师便将腹背受敌。既然如此,索性一把火将昆阳烧成白地,逼周虎率昆阳之民向北撤往襄城、汝南……”
“唔……”
陈勖陷入了沉思。
毕竟站在他义师的立场而言,关朔的观点也不失正确。
在思忖片刻后,他开口道:“暂且莫要着急做出决定,不如先派使者与那周虎交涉看看。”
听到这话,关朔的语气也是一缓,点头说道:“倘若他答应归还我军的兵器与甲胄,提供粮食与冬衣,且答应来年不支援叶县,我可以不放火烧城。”
二人合计了一番,便派出几名护卫作为使者,前往城内与那周虎交涉。
而与此同时,赵虞正在城内与荀异、刘毗、李煦几人一同视察百姓的状况,并且安慰、鼓舞他们,忽见黑虎贼来报:“启禀首领,叛军派来使者,希望与首领交涉。”
见此,赵虞轻笑着说道:“果然,这雪一下,叛军也有了退缩之心……几位,一同去看看情况如何?”
刘毗、李煦倒是无所谓,但荀异却是颇为在意,毕竟他很担心赵虞私下与叛军做什么交易,听赵虞这么一说,他欣然答应。
片刻后,赵虞一行人便回到了县衙,召见了那几名叛军方的使者。
那几名使者也不废话,见到高坐在主位的赵虞,便面无表情地道出了关朔的交涉,或者说是威胁:“……关帅令我转达,如昆阳愿意归还我军的兵器、甲胄,且提供粮草、棉被、冬衣,我义师愿意将南城墙归还贵方,撤离城池;如若贵方不答应,我义师立刻纵火烧城,誓将昆阳烧成一片白地!”
听到这话,刘毗、李煦、荀异三人皆露出怒色。
而就当荀异要开口喝斥时,忽听啪地一声,原来是赵虞狠狠一拍桌案。
“痴心妄想!”
抬手一指那几名使者,赵虞狠声说道:“你回去告诉关朔,若他敢纵火烧城,我便率昆阳数万军民,联合叶县、襄城、汝南诸县,一起追击叛军。他退到定陵,我就杀到定陵;他退到召陵,我就杀到召陵。夺下城池,安置我昆阳百姓!……我倒是要看看,他关朔可挡得住我昆阳数万军民的求生之路,可挡得住我周虎?!”
“……”
整个衙堂,鸦雀无声。
不单单是关朔派来的那几名使者被赵虞这番狠话镇住了,就连刘毗、李煦、荀异三人,亦是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