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勖还是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比如说曹戊的对手,长沙义师前曲将鞠昇。
据陈勖所知,那鞠昇也是一个颇有能力的曲将,如今投奔了对面的周虎,被委任为南街的守将,可让人纳闷的是,这家伙昨日丢了三道防线,今日半天又丢了三道防线,但却看不出任何着急。
按理来说,作为一名降将,那鞠昇不是应该尽可能地向周虎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么?一直输能有什么价值?
除非……
『除非是周虎授意。』
陈勖心中闪过一个让他也感觉不可思议的念头。
事实上,这场仗打到眼下,他也已经有点看不懂了,毕竟从来没有一座县城像昆阳这样顽强。
倘若说黑虎贼与县军都不肯屈服,那城内的昆阳人呢?他们也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么?
就当陈勖对此深感不解之时,在城北的街道上,县令刘毗正在鼓舞民心。
只见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此刻站在一个木箱上,挥斥方遒般,铿锵有力地对众人喊道:“……莫要惊慌,莫要畏惧,一切尽在周首领与县衙的掌控之中,虽叛军已攻至城内,但他们好比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你等要相信县衙,相信刘某,相信周首领,并非是叛军攻破了南城墙,而是我昆阳主动让出了南城墙,为何?因为我等要击溃这股叛军……”
不得不说,其实刘毗并不擅长军事,也不是很清楚现如今的战况,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城内民众面前侃侃而谈,将叛军贬得一钱不值。
“……叛军进入城内,没什么可惊慌的,有黑虎众、县军、兄弟会民兵的儿郎们坚守着每一条街巷。……听到昨晚响彻全城的狼嚎了么?那是黑虎众的旅狼在已被叛军占据的街巷内,肆意地屠戮叛卒。绝非是叛军包围了我昆阳,是我昆阳包围了叛军!”
听着这位县令慷慨激昂的发言,街上的民众们精神振作。
这些民众,大多以老弱、妇孺为主,心理承受能力较差,而城内的年轻人,此刻基本上都已加入了兄弟会民兵,亲身参与到这场防守战当中。
就当前的战况而言,这些年轻人是无须去安抚的,因为昆阳现如今的状况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最有利的一点是死的人少,反观对面叛军,却在一幢幢楼屋、一条条街巷中伤亡惨重,只要比较一下,就不难理解为何连兄弟会民兵都保持有良好的士气。
刘毗的大声鼓舞,隐隐约约地也传到了南城门楼这边,甚至惊动了关朔与陈勖二人。
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冷眼看着远处城北街巷那里聚集众多的百姓。
对此关朔冷哼道:“过不了多久,昆阳人就会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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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勖看了一眼关朔,没有接茬。
他还在琢磨对面那个周虎的战略,猜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良久,他对关朔说道:“今日我方虽兵卒损失不小,但从局面上来看,我方已逐渐打开局面,占领了城内越来越多的地盘,周虎不会无动于衷的,他可能会在夜里做出反击。”
“我知道,我已吩咐夜里加强守备了。”
关朔了然地点了点头。
尽管下达了命令,甚至也预料到昆阳方会做出反击,但关朔与陈勖还是低估了昆阳方晚上反击的力度。
当入夜之后,当第一声狼嚎响彻全城的时候,关朔与陈勖下意识地以为对面还会延续昨日的偷袭,派小股精锐旅狼潜入他们义师占据的区域,偷袭欠缺防备的士卒。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他们低估了昆阳反击的力度。
当晚,不止孙秀、鞠昇、马弘、张奉、刘屠几人,就连西城墙与东城墙的县军,亦在陈陌与王庆的率领下参与到了城内的反击战。
“进攻——!”
也不知是谁的一声怒吼响彻全城,旋即,寂静的夜里仿佛炸开的油锅,黑虎贼、南阳卒、县军、兄弟会民兵,自西城墙、东城墙、南街、东南城区、西南城区而出,一瞬间将战火点燃了整个南城!
“报!昆阳人展开全面反击,整个城南已沦为战场,每一条街巷都有敌卒在做反攻……”
当这个消息禀告至关朔与陈勖二人耳中时,二人面色顿变,立刻奔出城门楼,站在内侧的城墙附近,眺望整片南城墙。
如那名传令兵所禀告的那样,相比较寂静的北城区,整个南城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厮杀之声。
“打回去!把他们给我打回去!”
在一瞬的惊愕之后,关朔恨恨地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