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伯只是怔一下,马上含头说:“主要是孩子自己喜欢。我们大人喜欢没用。买了孩子不穿,压衣柜。况且,衣服是孩子穿的,我们总不能逼着孩子穿她不喜欢的衣服。彤彤喜欢就好。”
听陈二伯都这样说了,苗莘这个当妈的,本想小小地反抗一下,不是反抗女儿,是反抗陈二伯。可陈二伯说到这样通情达理,她如果执拗,等于是无理取闹。
白露见好就收,只当没有说话的苗莘是答应了,带彤彤进更衣室换衣服。挑了背带牛仔裤,需要再找件好看的t恤衫搭配,白露姐姐随手拿了一件君爷给挑的衣服。
见孩子喜欢穿裤子,君爷若有所思,想到彤彤穿的鞋,都是凉鞋,怎么配得起牛仔裤。对面正好有一家鞋店,君爷大手一挥,招来包子,到对面鞋店。
陈二伯和苗莘以为君爷是去为儿子买鞋,不敢跟过去,只能在店里提供给客人坐的椅子上坐着,干等着彤彤换完衣服出来。
苗莘低下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陈家人搭话。
陈二伯干咽口水,一样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这个女人,说起来是他孙女的妈,理应是他儿媳妇。但是,终究她没有正式嫁给他儿子的,没有经过正宗的婚姻仪式,在陈二伯传统的观念里,这个儿媳妇肯定是名不正。只能说是感激她给他儿子生了个女儿。
可是,他们两方人马都是爱孩子的。
陈二伯思来想去,从另一方面找到了说话的入口:“听说,你爸爸的病好了些。”
苗莘吃一惊,想都没想过,陈二伯居然先关心起她爸爸,而不是马上和她谈判起孩子的问题。
内心和女儿一样有些纠结,不排除这是对方的某种对策以防达到他们的目的,苗莘想避而不答,装作没有听见。只听陈二伯自己一个人继续往下说:“你不要担心。我那个侄子,本身是个大夫,知道怎么帮你爸爸安排。”
对此,苗莘不得不接上话,人家为她爸爸的病情效力她如果不表示是失礼:“我爸说是要感谢陈大夫。”
“感谢不需要,说起来是一家子。”陈二伯说。
短短两句话,距离拉近到了一家子。苗莘的自尊心又别扭了,说来,陈家人都帮着她爸垫医药费,而这个医药费,少说好几万,多则可能是无底洞,因为苗爸这个身体,是要长期的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
“请,请你不要说了——”苗莘咄咄颤颤的声音,夹杂了多钟情绪,可能有恐惧,有无奈,有悲哀,有不得寄求于人的愤怒,“我,我以后有钱,会还的,只是,只是我现在没钱——”
陈二伯是从陈孝义那里,有听说过她以前的家境。一个富过变穷的人,与一个自始至终都穷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寄望苗莘会感激,或是会希望有人帮助她。
长长感慨声吐出陈二伯的嘴,是一声同样的无奈:“你想不想还我们医药费都没关系。想还也行,不还也行。我们尊重你。”
苗莘的手指抓着大腿的裤子,一直没有回答。
想这个女孩终究二十几岁,人生经历还少,陈二伯又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可能你就能体会了。像我,如果你要我跪着去求你让我认回孙女,我都会跪的,不会有一点的犹豫。”
这句话,一下子把陈家似乎一开初咄咄逼人的气势拉低了下来。陈家不是看不起他们苗家,只是想认回孙女。陈二伯表达了这样的意思。陈二伯的话其实更实际。现在不是他们苗家求陈家,是陈家有求于他们苗家。
苗莘心头哪一处被撞了下,有点出乎意料,陈二伯的话让她感到了出乎意料。
毕竟,刚刚之前,陈孝义还表达过他们陈家认为他们苗家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苗家。
苗莘的脑子有点混乱了起来,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陈二伯是不像自己老婆,或是侄子,比较实在,他只是想在晚年的时候享受到有子孙的幸福,没有其它。当然,他有这个能力将孩子抚养好。可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和苗莘一样穷,都一样是不会放弃自己孙女的。所以,他和苗莘这会儿说的是肺腑之言了。
对面的童鞋店里,君爷心细地给彤彤挑一双球鞋。
小包子跟着爸爸时和跟其他人时不一样,不敢冒出来出谋划策,只是小眼睛巴巴地看着爸爸。
君爷挑了三双鞋,整齐摆在儿子面前,问:“你喜欢哪双?”
三双都是女孩子的鞋子。按理说,爸爸不是给他买鞋却要问他意见,哪个小孩不会闹别扭。因此小包子早就察觉了爸爸不是给自己买鞋,心头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想他从小到大,衣服鞋子,不是妈妈买的,就是奶奶爷爷买的,连小叔姑姑都给他买过东西,只有爸爸,从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