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远明和章氏,都不愿意只接受他人捐赠的钱财和物品,是不想做被人瞧不起的乞丐。
或许,他们一家有着想自己勤劳致富让人刮目相看的抱负。如果真是如此,这样的北漂人理所当然应受到社会的尊重。
与姚夫人在车上吵了一架后的姚书记,心里突然这样想,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见度君子之腹了。曹远明一家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人家纯粹只是出于好意想救他儿子姚子宝的命。
拎着一袋苹果和一袋香蕉,姚书记和姚夫人一齐爬到曹远明他们所住的六楼。
对照门牌号码和向人打听之后没错,姚夫人敲了敲门。
门不一刻打开,出现的是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太太,这人应该是章母了。
章母的眼睛早已不好,老花,看着姚夫人和姚书记也只觉陌生,问:“你们找谁?”
“奶奶,我是远明他堂姐曹燕,听说远明你们住在这,过来看看你们。”姚夫人说这个话时,自己都觉尴尬。曹远明一家到北京这么久了,她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到访。
“我女婿有堂姐吗?”章母想了会儿,好像才想起些什么,招呼了姚夫人他们进屋,说,“好像是有这回事。我女儿女婿都去上班了,还没有回来。”
“今天不是周末?”
“周末?”章母回头,看了眼姚夫人和姚书记,似有所悟,“哦,对,你们上的是朝九晚五的班,一般,在工地和给私人打工的,没有这个说法。”
姚夫人想说,自己老公和儿子经常加班没有加班费,同样没有朝九晚五的说法,但是后来想到自己退休还有退休金。相比之下,章母这样的老人家,恐怕连退休金都没有。
三房两厅隔出来的小房间出租屋,能宽敞到哪里去。见里头,不过二十多平方的面积里头,放了一张双层床,已是狭窄的很。其余地方,当然是都被衣服杂物堆的满满的,绝不浪费一点面积。
姚书记知道这些都算是屋主违法改建,但是,若强行拆除,这些租户,又要到哪里找房子。
姚夫人看到了堂弟五岁的儿子猫猫。
猫猫长得很瘦,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脸蛋手脚都瘦巴巴的,但是,看得出这孩子很有力气,搬姥姥拆开捡来要卖掉的纸箱,一点都不费力。
“猫猫,来,喊姑妈,姑丈。”章母教外孙子喊客人。
猫猫坐在地上没有动,只是用一双脸瘦于是显得眼睛很大的眼珠子,看了看姚夫人和姚书记,接着,重新低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
章母见到说:“这孩子见生。”
姚夫人忙道:“没关系。”自己和老公在这家里唯一的一条沙发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才发现这沙发上放有枕头被子,俨然有人晚上是把这沙发当成了床睡。
“你怎么想?”姚书记趁章母没注意,悄声问老婆。
曹远明一家这个样子,怎么瞧,都让人同情怜悯。
姚夫人不知道怎么答。
姚书记目光深沉。
或许是章母去隔壁借了人家电话打的缘故,在这附近商店工作的章氏先跑回来了。
“妈,你说有客人来了?”章氏一进门问章母是什么人来找。
章母指了指沙发坐着的两位:“你老公的亲戚。”
姚夫人看到章氏,马上先站了起来,笑容满面殷勤地介绍自己:“我是远明他堂姐叫曹燕的。”
章氏走到姚夫人面前,打量下姚夫人,又掠过了在沙发上不动的姚书记,继而一句话都没有答,走到儿子那里把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骂道:“说你多少次了,地上脏,没有椅子坐吗?”
屋里不是没有椅子,可最好的那个沙发,被姚夫人和姚书记占了。姚夫人能感到章氏这句话指桑骂槐,像是一巴掌要扫到她和她老公脸上。心头,一瞬间,凉了下来。
能想见,章氏对他们来是有预料的,而且,早就想着他们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姚书记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对老婆说:“走吧,该看的都看了。人家该做的,都做了。我们能做的,其实也一样做了。”
姚夫人听明白老公这句言简意赅的话,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气。
章氏见他们要走,对章母说:“妈,把门开一下。人家要下楼。”
一点都无挽留的意味。
姚夫人对此是想不明白了。好吧,就算章氏是为了报复他们两口子的,但也总有目的不是吗?总是有事要哀求他们的,不然,怎么会去做检查?
“弟妹,我和你说几句。”姚夫人走过去,想亲热一点拉章氏的手说话,缓和关系。若是论往常,面对这样的刁难,姚夫人是个硬脾气的,早以牙还牙了,可如今不行,为了她儿子,她什么屈辱都要吞下去。
章氏果然是对她的热乎劲儿露出一张冷脸,没有接姚夫人的手,只道:“有什么话,远明不在,你也不用和我说。”
“弟妹。”姚夫人艰难地在不上不下的处境下说话,“我只是想先问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前些天上过医院做过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