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钟老头竟能说出这样精辟的话来。蔓蔓一边点头,一边双目发亮地看着钟老头。
陆老头竖起指头摇了摇,敢怒不敢言,最后一拍大腿:“不和你说了,杀盘棋吧。”
“又下棋?”钟夫人插进话来,念叨,“你这下棋怎么和毒瘾一样,戒不掉的。”
“下棋不是可以锻炼脑子防止老年痴呆吗?你们医生都说是好事,难道不是?”陆老头说。
钟夫人听他都拿了她自家老头子的话来说,只得起身去帮他们搬棋盘过来。
蔓蔓喝完手里的凉茶,端着空碗进去厨房清洗。
陆老头凑近钟树康,纠正说:“我问你觉得我孙女怎么样,可不是问你觉得我孙女其它怎么样。”
钟树康见他一脸认真,倒不好胡混过去,道:“她看来以前是喝了很久的药的。”
“陆君没有和你说吗?”
“他说是说了,但连以前的病历都没有,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我现在要我下结论她究竟以前是不是被庸医给治坏了身体,我也难说。”钟树康指头敲着桌子,“这场官司你们真是想打吗?”
“官司是打定的。不然,她永远回不了我们陆家。”陆老头取下老花眼镜,两目清明。
“如果她自己不想姓陆?”
“那不成。我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成为她温家的女儿。即使那男人把她养大都不行!”陆老头这话没有半点谈判的余地。
钟树康看着他样子若有所思的:“陆君的口气和你一样。当然,子业也说了,她只能回陆家。”
“这事你真得帮上忙。”陆老头认认真真地和他说,“你知道我从不求人,但为了这事我可以求你。这桩心事,不瞒你,如果我死之前不能看到她回来姓陆,我这死都不能瞑目的。”
“你也不需——”钟树康这劝他的话未说完。
陆老头满腔义愤地说:“你不懂。我和陆君、子业这辈子,都是欠了她的。她只有姓回陆,我们这颗心才能踏实。”
钟树康从他话里能听出太多的遗憾想要弥补,而只要失去回来的孙女姓回了陆,事情好像才能回到原点。可钟树康觉得,旁人的态度如此强硬,这当事人自己的看法,似乎是变成了无关紧要。被强人所难的人,怕是最难受的。
“你们,没有想过问问她自己本人的想法吗?”
“不需问。她本来就姓陆。若不是那个男人在从中阻隔——”陆老头对温世轩不是说完全没有好感,知道对方是个老实中肯的人,但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把自己孙女的心都给占了,他和其他人一样,这心里头升起的无名大火没法灭。
钟树康只是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那抹身影久久没有从里面出来,于是轻咳了声后,打断陆老头的话:“所谓怎么科学求证的事,需要我想想。”
陆老头听他这意思愿意帮忙,点了点头。
钟夫人把棋盘刚搬出来,外头陆老头的警卫员来了,说陆老头那边有人来访。陆老头无奈,只得甩甩袖子起身,与钟树康说:“这盘棋等我回来再杀。”说完,匆匆走下台阶,随了警卫员离开。
钟树康回头冲着厨房:“出来吧,你爷爷都走了。”
蔓蔓是被刚才听到的消息震荡了心湖,心里一片波涛澎湃,久久不能止息。听到钟树康叫,她走出来的步子小心翼翼。
钟夫人却是不明所以的,但也没有在旁插话。
钟树康说:“你爷爷的话你都听见了。”
蔓蔓点点头。
“你应该知道。他知道你在,有意到我这边泄露给你听的,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钟树康这么说,是认为以她的聪颖应该能猜透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蔓蔓是猜出来了,可猜出来又能怎样。姓陆?姓温?当然,早从很久以前她回陆家的时候,就知道陆家强硬的态度,她姓回陆,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温家她的养父温世轩,似乎不是很想让她姓回陆。
“你自己怎么想?”钟树康问。
蔓蔓想了很久,吐出一句:“他们在打官司了吗?”
“你哥可能是最近要交资料上民事法庭。”
“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蔓蔓皱起的眉,已经不是纠结在她姓陆姓温的问题,而是伴随这场纠纷,她哥是想对她养父干些什么。
她锐利的视线射过来,连在旁站着的钟夫人都顿觉惊讶。平常见她软绵绵的像只小绵羊,却没想会有这样富有压力的眼神。说是陆家的女儿,真是陆家的女儿,比起陆老头是有过之无不及。
钟树康拿指头点了下桌子:“囡囡,我们撇去你们家族之间的问题来说。事实上你们的家务事我是不会插手的。我只是作为一个专家做我分内的事情。实事求是的说,你以前是喝过中药,而且喝的是没有执照无牌医生开的药,这点没有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