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枚听到她这句提醒,眼睛仍不忘锐利地往常云曦脸上钉上一目,摆回头,似是不满温媛,实际是鄙夷某人不屑地说:“你担心什么?再怎样,不管是不是茶铺的,能比得上我们孙家历代从祖上茶王那里流传下来的斗茶功夫吗?”
孙枚的茶香飘散出来,竟是不比常云曦的差。
众人皆是惊疑不定地望起了两组的操作台。
温媛唇角微妙地勾起一弧度:未想这孙枚是千金大小姐,却还深藏了这样一手,真不可小看。
蔓蔓眉毛则一微蹙:这惊的倒不是不信自己同学的手艺,而是,刚从孙枚泡茶的动作看,与常云曦的几乎一模一样。
按理说,常云曦在南方,孙枚在北方,南北地方差异几乎遍布所有文化,茶文化不例外,两人应该是不一样的风格。
季云优雅沉定的眸光,在常云曦那张缄默的面容上扫过时,一闪。
“季老师,你说会是怎么回事呢?”王学斌贴在他耳边问。
“我也不知道呢。”季云笑笑,小酒窝十分清浅。
闻完茶香,认为可以的话,随后是要将茶依次斟入几个巨大的茶碗中了,叫做“关公巡城”、“韩信点兵”。而这次的比赛关键,就在于此。由于评委太多,不得让参赛选手将茶水先斟入大的公碗,到时候服务生端出去时,由每个评委自己舀一小勺品尝,不分茶杯了。如此一来,怎样在主办方提供的有限茶叶中,提供巨量的茶水,并且由始至终保持最初最美最浓郁的茶香茶味,要看的是参赛选手的能力了。
不少组别的人员,纷纷在见茶汤味道减淡时,更换茶叶,但主办方提供的茶叶,仅多只有冲泡两次的量。在没有足够的茶叶情况下,只能以现有的茶汤进行重新分配,力图每个茶碗里的茶汤成色成味都一样平均。
这个难题,似乎是把常云曦都给难住了,在冲完第一次茶后,许久不动。眼见剩余的一泡茶的量,最多,也只能满足两个公碗,而给评委享用的公碗一共达八个之多,即是差了整整一半的量。
见到此,哪怕是同样陷入了困境的孙枚,都不禁流露出了已经胜券在握的得意。她的情况,远比常云曦,以及其它选手都要好的多。由于她暗地里耍了点小聪明,在一开始分公碗的茶水时,就有意把每个公碗的茶水分少一些,如此,分到的公碗当然多了些。主办方对她这个作为也没有过问。等其她选手发现她这个妙招,想一一效仿时,却也太迟了。
为此孙枚笑咧开了嘴。
温媛在心里想:这富家千金的滑头小聪明还真是不少。不过,她没有像孙枚一样马上想着旗开得胜了,她始终记住蔓蔓在场,而蔓蔓最擅于绝地反击。
蔓蔓见着炉上的开水快沸了,常云曦一动不动,似乎仍在绞尽脑汁想着破解的招数。眼见其它选手的成品都端出去了,她们的,在原地踏步走。比赛时间一步步靠近,她们恐怕连完成的成品数量都没能达到,何谈质量。
拿起几个公碗掂着,突然灵机一动。炉上的水三沸之后,她果断直接拿水烫洗公碗,并不去洗茶壶。她这个动作,让常云曦心有灵犀一点通,在她烫洗完公碗后,立马用木夹夹起剩余的茶叶,仔细捡挑分配在每个公碗里面。紧接,接过蔓蔓手里的水壶,往每个公碗里注水。
她们的举动,在后台里,再度引起了一阵旋风。几乎所有其她参赛选手望之变色:原来还有这一招。
这一招可以说是险招,因为公碗大,茶叶放在碗底,热水一冲下去,极易产生飘浮的茶叶碎,若飘浮到了茶汤上层,会显得各种卖相不好看,而且,品茶者也会顾忌是否把茶叶碎一块喝进去,极大地影响到打分。
蔓蔓能想到这招险招,也是出于对常云曦能力的无比信任。
常云曦果然也没有令她失望,悬壶高注,达到了巅峰境界。只见壶嘴一股纤细的水流,精准地沿着公碗的碗沿流注,犹如小溪淋着碗壁,注入到了碗底。碗底的茶叶,不仅没有被冲散,反而是像水里打飘的树叶慢慢地被水托起来,随着水量的增加,茶叶本事有重量,沉了下去。
常云曦不断地向其中慢慢增水,时而顿时而续,让茶叶时而浮时而沉。在这一过程中,让茶叶得到了充分的浸泡和分散,茶汤呈色千变万化,让场边上的人都悬起了一颗心。
到了最后,常云曦拿起两个公碗,通过小小过滤网来过滤茶叶,又显出了其高超的注水手艺。
当常云曦把过滤网过滤出来的茶叶梗倒在废弃的碗时,孙枚看到面色为之一变:原来早在分捡茶叶时,对方已经把过滤考虑在内,精心挑选原材,使得粉碎茶渣的产生率达到最小。这需要多么一双尖锐的眼睛,或者说,已经是不能用眼睛来看,而是用心来分。这个人,对茶文化的理解与相随,该是有多少年或是说有多么深刻的历史和感情沉淀在内。
或许,她是有点儿轻视常云曦了。但是,不一定她会输给了这个茶叶铺老板的女儿。毕竟,茶叶的量都是那么多。常云曦纵使在后面蔓蔓的提醒下用了这个小招尽力去弥补损失,然绝对是有限。论茶汤茶味的浓郁度,必定还是不及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