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头在半空里抓抓,抓了团空气后收了回来,然后弯下腰捡起刚刚被他一抱一搂时掉落的笔,吹一吹笔上的灰尘,尽可能看在男朋友战友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说:“陆上校,我虽然不清楚,你之前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这点礼仪你应该懂的。中国不像国外,是男女授受不亲。”
“我知道。”一句话蕴含了千言和万语。
疑惑,再度飞过镜片,蔓蔓蹙紧双眉:“我说,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工作完再说吗?”
说,告诉她——
不是时候。
姚子业一只手使劲地抓紧了军帽,像是要帽子揉碎了般。
陆君的脸色,不无意外,难看,铁青。
见此,初夏哼哼的:就都知道,是两个爷,等一会儿都不行。
蔓蔓是觉得,如果他们执意要站在这里,她肯定是没法继续工作的,只得呼了口气说:“请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吧。我先洗个手。”
经她这句话,陆君才发现,她的手是脏的,沾满了浆糊颜料等东西,衣服上还系了一条同样脏兮兮的围裙。
注意到他盯着自己的脏手看,蔓蔓倒没怎么在意。或许比起一般坐办公室的女人,她这个工作是挺脏的。
初夏在旁看到,马上两肋插刀,为朋友解释:“你们不要小瞧装裱师的工作。要知道,你们平常悬挂在家里的画,去画展看到的画,都是放在画框里的,而这些都是经过装裱师最后一道辛苦的工序,你们才能看到一幅完整又干净的画。”
听完这话的两个爷,愈是模糊不清的表情:他们当然不是嫌她脏,只是觉得,她该得到更好的,可以拥有更好的。
蔓蔓在洗手盘边拿肥皂擦洗着手,心里自然也清楚他们不是嫌她脏,撇眉,轻描淡写:算了,装裱师的工作不是谁都能理解的。包括她那个学画画的妹妹,都不屑于这种需要耐脏的工作。
“蔓蔓——”
室外,温世轩进大门寻找大女儿的喊声。
两个爷,顿时像被什么射中一样,僵成了化石。
“爸。”蔓蔓一只脚瘸着,依然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迎接温世轩。
“哎,小心点。”初夏赶忙跟上去扶她。
姚子业顺着她们出去的方向小心地望出去,看到了蔓蔓站在温世轩面前,脸蛋浮现的笑容是他前所未见的——像阳光一般的灿烂耀眼,弥漫的是浓蜜的幸福与亲情。
狭长的眸定格在这一副fù_nǚ 间天伦之乐的场面,霎然是不敢回头去看陆君,背后一阵阵寒冷的气息吹来。
“爸,我都说了,如果你忙不过来,就不用过来了。”
“爸,你想喝什么?肚子饿不饿?我冰箱里有几个饺子。”
“爸,我说了,你不要买东西过来,你买东西过来做什么?”
她叫着别人爸,叫着那个男人做爸。
抓紧的拳头往桌上抡下去。
“陆君!”及时阻止他打下去,姚子业缓慢沉重地摇摇头,低声道,“你清楚的,在——之前,会经常碰到的。”
眉从紧到松,再更紧,但是,眼里已经逐渐恢复了固有的冰冷:“你说的对。现在只能暂且让她叫着,等到某一天——”
蓦地感受到背后一寒,温世轩在被女儿拉着往室内走时,不由向后望,对面的室内似乎有个人,却看不太清楚:“蔓蔓,来客人了吗?”
话说,蒋母那天,听有个朋友说看到自己儿子背了个女孩在大街上行走,关系极是密切。她眼皮子一跳,找到女儿蒋梅问起:“你不是去大学里头探望过阿衍吗?有没有听到阿衍交女朋友的消息?”
蒋梅愣住,想到蒋衍再三交代过的话,答:“没听他说过。”
女儿自小说起谎来喜欢眼皮子打架,蒋母唬起脸:“你确定?这是关系到阿衍一辈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眼见是瞒不住了,蒋梅尽可能找好话帮蔓蔓在母亲面前美言:“上回被我撞见一回,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我看挺好的。阿衍不想先和你说,大概是想等关系正式确定再向家里中央汇报。”
单纯的女孩子。蒋母想到了那次蒋衍打电话回来报告蔓蔓的事时,也是这么说,一个单纯的善良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