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战舟一事……”太子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就从缝隙里传来,舒齐就像是一只离奇耳朵的兔子一样,守在那里听。吴王宫室修建的十分好,虽然只是和堂相隔的侧室,但是想要听到什么,真心不太容易。
“嗯,戎车如何?”舒齐听到那边的夫差在问。
舒齐差点趴在门板上面,耳朵贴着那点点的缝隙想要再听些什么。他总觉得太子和君父说的事情,比那些桃木剑还有吵扰不休的龙有趣多了。君父不准他大大方方的听,那么他就偷听好了。
服侍的侍女吓得一点声都不敢出。有想去把公子给劝开的,结果都挨了舒齐一记瞪。公子舒齐年纪小,但是在夫差身边呆久了,气势也足。他那一瞪基本上那些侍女哄他离开的心思都消停下来了。
“此次造船,完工之数……”太子的声音扔在继续,舒齐将一只耳朵都要贴在墙上了。腰下的玉组也撞在木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太子友察觉到侧室发出的响声,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向侧室。
“完工之数近乎百。”太子友答道,刚刚他在廊下见到一双稚子所穿的履,夫差如今疼爱越女西施所出的公子舒齐,在侧室的应该就是那个小公子了。
太子友的视线在侧室那边一转又收回。
夫差年纪渐大,听觉没有像太子友这种年轻人一样灵敏。他坐在三重席上和太子友继续说话,他的儿子有好几个,其中以太子友为嫡长,接下来又有公子地,公子姑曹,公子姑蔑公子鸿,公子舒齐。
嫡长子为太子,是他要扶持的。中间的那些公子大多数已经成人,也能去军中磨砺,幼子又还年幼,是他喜欢的。
说完这两件事,太子友告退。太子身上带的事务很多,没有多少空闲,而夫差和这个长子除去国事之外,也没太多的私事要说。太子年轻有为,他也没有什么错误好挑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嘱咐的话对太子说,太子做的好,不像太子刚刚冠礼的时候,国事上朝堂上什么都要靠着他来指点。
夫差手臂靠在身侧的凭几上,看着太子友脸上保持着恭谨的神情躬身退了下去。
以前……友不是这样子的。夫差模模糊糊想道。
太子友退下,舒齐从侧室拉开门,他歪着头看着盯着太子离开方向的夫差,“君父?”
孩子稚嫩带着不解的询问让夫差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夫差望向那个攀着拉门角叶黑发雪肤的孩子。
夫差笑出来,“舒齐,到君父这里来。”
“嗯!”舒齐也不说唯唯,自己松开手里攀着拉门角叶朝着夫差就是奔过去。
“君父,君父。”舒齐笑得可爱,手里还拉着夫差宽大的衣袖。
夫差笑着揉挫一下舒齐的头,把他重新揽进怀里,捉着舒齐的手教他写字。
自从舒齐被夫差派了师傅开蒙读书之后,夷光的时间一下子就空出许多来。倒也多出许多时间到修明的宫室里。
修明这些年,夫差对她的宠爱虽然不如当年,但是也有。修明也让龙时不时的就在夫差面前晃一晃,可惜夫差对这个庶女还是不怎么上心。
夷光手里拿着一柄白羽的羽扇,坐在龙的身边看着小孩子学字。龙比舒齐还要大四个多月,但是开蒙的却要比舒齐晚。
南方楚吴越用的是鸟篆,鸟篆写起来可真是要了命了,到了那些贵族用的传符更是要用鸟虫篆。
修明看着女儿正在小心翼翼的学字,她手里也捏着一柄羽扇,看了一会,吩咐那名管教女儿的傅姆用心照看,便轻轻点了点夷光。
夷光回过头一看,正好看到修明的下巴朝外头一扬。
她点点头,从坐席上起来。
两人一起从内室里走出到外面的宫室内,两人坐下。
“龙和舒齐还是生的晚了。”两人在席上坐定后,修明这么和夷光感叹了一句。
夷光手中摇扇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修明,“这话怎么说的?”
修明看了那几个服侍的侍女,“尔等退下。”
“俞。”侍女们齐声应道,纷纷都趋步退了出去。
室内就剩下夷光和修明两人,夷光放下手中的羽扇,身上穿的那件素纱单衣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如同舒展的云端一样展开。
“怎了?”她问道。手里的羽扇也放在了身边。
细纱和洁白的羽扇相互映衬,修明身上也穿着一袭纱衣,将内里的曲裾上的绣纹如同覆盖上了一层薄雾。
“国君也老了。”修明想起前一段时间服侍夫差梳头的时候在夫差发丝里发现的那几银丝,当年她们送进来的时候吴王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是看上来威风凛凛。如今吴王也老了。
夷光抿了嘴唇没有说话,她们进吴宫也有十年了,十年的时间,夫差早已经不年轻,如今更是如此。
“是啊。”夷光叹了一句,“孩子们都还小呢。”
两个孩子都年幼,但是夫差却春秋渐高。
“现在也只有盼着舒齐能够好好长大。”修明叹了一口气,父亲还在的时候孩子们还能得到不错的照顾,要是兄长上位,还是一个和她们没有什么关系,甚至母亲和她们还有一些不快的太子上位。怎么看都觉得前途不太美妙。
夷光想起那位太子,她一见到那位太子,虽然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言语交谈,但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因此她倒是对他避之不及。反正年轻庶母和太子本来就应该避讳一下,要不然瓜田李下的谁说的清楚。
不过齐姜对她们这些年也不见着一开始的打压了,更多的是一种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