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望族果然出手了。
出手便是活生生的人命,八个小地主,说死就死,偏偏还特么是自尽。
不得不佩服望族的手段,制造这种被自尽的命案信手拈来,江南这块地面上,他们果真如土皇帝一般,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现在压力给到李钦载这边。
“八个小地主自尽,因为我下令丈量土地?这叫‘倒行逆施’?”李钦载想笑。
宋森又割下一块羊腿肉塞进嘴里,点头含糊地道:“说是官吏故意增添田亩数,从此这些小地主要多交好几倍的赋税,地主活不下去了。”
“当地官吏真的故意增添了田亩数吗?”李钦载问道。
宋森摇头:“据百骑司查实,各地官员们这次丈量土地倒是老实得很,没有瞒报,也没有故意虚报……”
“毕竟李郡公刚拿问了二十多名官员押送长安,江南各州县官员已深慑李郡公之威,没人再敢玩小聪明。”
宋森擦了一把泛着油光的嘴,叹道:“这次恐怕是望族家主在背后出手了,他们要在民间制造恐慌,煽动民舆反抗李郡公。”
李钦载冷笑:“胆子不小,刚灭了朱氏,他们还敢来招惹我,呵,看来我以前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宋森叹道:“他们不是招惹你,而是拼死挣扎。李郡公步步紧逼的手段,令他们感到危险了。”
“挣扎是死,不挣扎也是死,不如拼死搏一把。”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八个小地主的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呢?那几家望族还想做什么?”
宋森笑了:“李郡公也是在长安朝堂里打过滚的人,应该知道接下来望族会怎么做,无非是煽动民情,营造钦差下江南残暴不仁横征暴敛的气氛,最后酿造民变,上达天听……”
李钦载也笑了:“所以,一切的锅就都扣在我头上,天子最后迫于舆情和朝臣压力,不得不把我召回长安,江南望族顺利度过这次危机……”
“没错,望族要做的,便是炮制‘官逼民反’的大案,而李郡公您就是罪魁祸首,最后莫说整治江南,李郡公您都自身难保,长安的朝臣们再一起哄,您随时有被问罪的风险,望族之危即解。”
李钦载哂然一笑:“对付我的手段倒是颇为高明,望族果然都是人才。”
“但是,还不够。”李钦载语气渐冷:“他们低估了天子解决土地兼并问题的决心,也低估了我这个钦差的手段。”
“百骑司可查出是哪家望族背后指使?”
宋森摇头:“没查出来,只知数日前,六大望族和几名刺史县令受吴郡顾氏之邀,赴府一聚,这些人在密室中聊了两个时辰,具体聊了什么,百骑司的探子查不到。”
李钦载冷冷道:“那不管了,我就认定这件事是吴郡顾氏在背后指使。”
宋森一惊:“这么草率的吗?”
“不然呢?我到江南是来审案的?非要铁证如山才能定他们的罪?反正望族没一个好东西,随便指一家认定便是,我的人设是胡作非为的天子钦差,不是什么铁口直断的青天大老爷。”
说着李钦载扭头朝部曲扬声道:“速去姑苏城北郊大营,请薛大将军来此一叙。”
一名部曲骑上马匆匆离去。
薛仁贵早在五天前便率一万五千大军来到姑苏城外,在北郊建大营驻军,没有李钦载的命令,大军这几日并无任何举动。
李钦载自己麾下还有五千兵马,合起来两万人,这是李钦载最大的底气。
沉思片刻,李钦载突然又喝道:“来人,传令下去,调拨三千兵马,开赴吴郡顾氏府宅,在府宅附近十里内扎营,并遣游骑斥候日夜在吴郡顾氏府宅外巡弋。”
宋森顿时笑出了声:“李郡公高明,如此一来,顾成章只怕会被吓出尿来,吴郡朱氏灭门之祸即将在顾氏重新来一遍,顾成章怕是睡不着了。”
李钦载冷笑:“已有一家望族灭门,殷鉴不远,居然还敢在背后玩诡计,逼着我又一次给江南望族立威,他们这不是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