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让景初领军是这般结局,朕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出征,”李治悔恨地攥紧了拳,泣道:“当初朕真是昏了头,才答应让你领军征高句丽……”
“陛下万勿自责,臣是自愿领军的,再说……臣还活着,已是人生大喜了。”
李治吸了吸鼻子,轻轻拍了拍李钦载的肩。
旁边的李思文夫妇和崔婕这时也拜了下来。
李治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示意免礼,然后拽起李钦载的胳膊,道:“走,随朕进宫,咱们好好叙叙别情。”
说着便要拉李钦载上御辇。
李钦载大惊,御辇是凡人能坐的?只要自己敢上去,明日那些御史们定将他参得生不如死。
“陛下,陛下且慢!臣坐自家马车就好,陛下前行,臣跟在御辇后面……”李钦载忙不迭拒绝。
李治皱眉:“怕啥?都在鬼门关里打过滚了,做人咋还不知洒脱一点?”
“陛下,臣也想洒脱,但臣的胆子不大,洒脱不了。”
见李钦载态度坚决,李治也不勉强,于是李钦载与父母妻子交代后,上了自家的马车,御辇在前,马车在后,在禁卫骑队的护侍下,缓缓朝太极宫行去。
到了宫门外,李钦载被部曲抬下马车,宫门外已有一群宦官等候,宦官前面有一乘早已准备好的软兜。
李钦载这次没再矫情,坐上了软兜,宦官们抬着他进了太极宫。
安仁殿内,宫人们生起了炭火,李治和李钦载相对而坐,很快殿外传来环佩玎珰声,武后驾到。
武后进殿后,李钦载刚坐起身要行礼,武后急忙朝他摆手,李治将他按回座,笑道:“景初重伤未愈,诸虚礼可免矣。”
武后也含笑表示同意。
从进殿开始,武后一双凤目便不停打量他,见李钦载虚弱地团坐在位子上,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表情也颇为憔悴。
武后叹道:“高句丽贼子,险些毁了我大唐之重器,景初一人,可抵大唐千军万马,失之国殇,往后可不敢再轻身犯险了。”
李钦载笑道:“多谢皇后挂念,臣以后尽量不玩命了,臣也想无病无灾活到八十岁再寿终正寝。”
武后噗嗤一笑,道:“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是油嘴滑舌,看来倒是没被战场吓出毛病。”
李治朝殿外拍了拍手,宫人很快端来一道道热气腾腾的佳肴。
李治笑道:“景初伤重之身,不能饮酒,但接风的美食还是不能少的,快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朕觉得快赶上甘井庄的味道了。”
李钦载拿眼一瞥,见菜肴竟是他熟悉的焖猪蹄,炖牛肉,还有竹筒饭和煮熟的番薯。
好吧,每一道菜都是从他家偷去的。
武后却叹道:“陛下,臣妾听说景初受的是严重的内伤,不宜沾荤腥,您这般大鱼大肉的吃法……”
李治一愣,接着一拍大腿:“是朕疏忽了,来人,把菜撤下去,换点新鲜清淡的时蔬上来。”
武后打量着李钦载的模样,叹道:“东征一战,真是苦了景初,精气神都不如当初了,陛下,不如召太医入殿,为景初把把脉,开几副调养的方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