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种下去已有月余,如今地里的绿芽已变成了巴掌大的绿叶,绿叶下根茎粗壮,几名老农战战兢兢眼都不眨地盯着地里,仿佛这几片绿叶是他们祖宗十八代传下来的身家性命。
禁卫们仍然恪尽职守围在四周,照例,天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上千名禁卫中,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神射手,正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天空,手里扣着弓箭和箭失,一旦有鸟飞过,嗖啪一声,千山鸟飞绝。
李钦载身份特殊,重重禁卫对他不设防。
走进地里,禁卫们自动让开,李钦载蹲在几株绿叶前,凝神细心观察它们的长势。
长势喜人,从粗壮的根茎来看,显然营养也够充分,过不了多久,这些番薯便成熟了,它们的收成……必将震惊天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一道身影来到李钦载的身旁,李钦载扭头,赫然发现竟是李治。
李钦载吃了一惊,事前没人通禀,当今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太极宫,大老远又跑来了?
今日的李治穿着寻常的紫衫,打扮很朴素,身上也不见什么华贵的饰物,就连固定发髻的簪子都是寻常的铁簪。
李钦载急忙起身打算行礼,却被李治重新拉了回来,君臣俩面朝绿叶,并肩蹲在地里,仔细地观察番薯的长势。
“再过三两月,约莫能收成了吧?”李治缓缓地问道。
李钦载想了想,道:“或许吧,四五月也有可能。”
李治不满地道:“东西是你发现的,你咋没个定数呢?错过了收成,番薯烂地里了,谁再给朕找种子去?”
李钦载苦笑道:“陛下,东西是臣发现的,又不是臣生的,臣也是在摸索中寻求真理呀……”
李治嗯了一声,没说话了,眼睛继续盯着面前的番薯叶。
有点尴尬,但又不完全尴尬。
君臣前几日在朝堂上还对峙得无比尖锐,李钦载差点惹下杀身之祸。
可是今日李治无声无息到来,君臣二人像没事人似的蹲在一起。
孩童闹了别扭,还会说一句“我以后不跟你玩了”,以后若遇到,记仇的孩子或许还会奶凶奶凶地发出一声怒哼。
但李钦载和李治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闹了别扭,又打算和好,怎么操作?
大约便如此刻一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蹲在一起算计番薯。
挺好的,不用给台阶,也不用陪笑脸。
“这玩意儿是粮食,听你说过味道好像还不错,它……真的好吃吗?”李治嘴里都嚷道。
李钦载点头:“好吃,软软糯糯的,带点甜味,生吃还是煮熟吃,烤着吃,都行。”
李治舔了舔嘴唇:“说得朕都动了馋念,恨不得……”
李钦载眨眼:“要不,咱们挖一个出来尝尝鲜?”
李治一怔:“总共就这么几颗种子,你还要挖一个出来?”
李钦载不怀好意地撺掇:“少一个天又不会塌,咱们先尝过了,才会对番薯更有信心嘛……陛下,味道特别美哦。”
李治显然动心了:“这个……不好吧?”
“陛下,给臣一个面子!”
“那就……”就在李治忍不住差点答应的时候,一阵冷风拂来,李治面颊一寒,浑身一个激灵,顿时醒过神来了。
好神奇,刚才是被这货催眠了吗?朕怎能干出如此背离人民,背离信仰的事?
“你,你……李景初,你有毒吧!”李治羞怒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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