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乡呆滞半晌,接着勃然大怒:“李钦载,你狗嘴里能说人话吗?你才栽进茅坑,你才浑身是屎!”
“县主息怒,我只是打个比喻,并不代表你真的……嗯?你这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模样,难不成你真的……?”
“没有!姓李的,你不要太过分,我好心好意劝你不要干傻事,你便是这般编排我么?”
李钦载打了个呵欠,敷衍地道:“多谢县主的好心,我会记住的。”
金乡深呼吸,暗暗说服自己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李钦载的嘴贱,自己早就从崔婕口中听闻了不少事迹,平胸而论,这一次他还不算最贱的。
平复了暴怒的情绪,忍住了把这登徒子掐住脖子塞进茅坑的暴戾念头,金乡努力用认真的语气道:“李钦载,看在婕儿的份上,你莫做傻事,这件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你有妻有儿,出了事妻儿怎么办?”
“厌胜桉我听说了,据说牵连的宫人不下千人,事发才三日,已有数百宫人被株连丧命,巫蛊之祸历来被帝王忌讳,任何人牵扯其中,必将承受万钧雷霆,李钦载,你掺和不起。”
李钦载目光如湖泊般平静,澹澹地道:“我只想帮弟子一个忙罢了,厌胜巫蛊什么的,我并不想掺和。”
金乡加重了语气道:“你帮了这个忙,就已身陷其中了,难道你不懂么?”
李钦载笑了:“师生如父子,还是那个比喻,比如说,你不小心一头栽进……”
话没说完,金乡大怒:“李钦载,你混蛋!”
说完金乡扭头就走。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李钦载呆坐许久,神情萧瑟地叹了口气,道:“来人,给我更衣。”
穿好官服的李钦载出门,登上马车径自奔太极宫而去。
直到李钦载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内,拐角廊柱下,金乡的身影转了出来,盯着大门的方向,恨恨的目光仍余怒未消。
“没见过自己非要找死的人!如此大的祸事也敢往里掺和,真觉得自己的八字生得硬么?”金乡恨恨自语。
嘴上骂个不休,金乡的表情却越来越挣扎。
许久之后,金乡突然狠狠一跺脚:“混蛋,匹夫,登徒子,无耻之徒!若不是为了……为了婕儿,我才不帮你!”
说完金乡不再犹豫,整了整发鬓后,吩咐侍女备车出门。
…………
太极宫,安仁殿。
李钦载跪坐在李治面前,两人表情严肃,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错落,却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这是昔日李治在甘井庄度假时,李钦载教他的玩法。
李治学会后顿觉比围棋手谈好玩,要动脑,却不至于太消耗脑力,很适合休闲舒缓压力,回到宫里后也乐此不疲。
棋盘上,李钦载执白,李治执黑,眼看李治已占尽上风,一子落下,四星连珠,胜局已定。
李治高兴极了,一脸坏笑看着李钦载,等他再落一子便赢了此局。
李钦载心不在焉,待到想认真时,已然回天乏术,沉吟思索良久,突然伸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通乱拨。
李治笑容一僵,眼看一盘稳赢的棋被他拨乱,却来不及阻止。
“你,你怎可耍无赖!”李治惊怒道。
李钦载表情一整,正色道:“陛下,臣尝闻‘业精于勤而荒于嬉’,陛下是大唐英主明君,怎可沉迷于嬉玩小道,臣必须劝谏陛下,明君不能瞎玩,不如认真批阅奏疏去吧。”
李治气坏了:“朕与你玩个五子棋就不是明君了?再说,这五子棋还是你教朕玩的,朕若是沉迷于嬉玩的昏君,你便是佞臣。”
接着李治咂咂嘴:“‘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咦,这句话不错,景初的嘴里常有振聋发聩之警言,善也。”
李钦载没接话,迟疑半晌,终于直奔主题:“陛下,听说厌胜桉已查到主谋了?”
李治表情一僵,苦涩一叹:“是,没想到是朕的两个女儿……”
李钦载想了想,道:“陛下嘱臣暗中侦缉此桉,臣却一无所得,是臣辜负了陛下,臣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