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钦载和薛讷的关系一样,朋友相处时的轻松惬意,可以完全将后背亮给对方,也能毫无顾忌不讲礼数地开玩笑,打闹。
这种情感,李治或许一生都没得到过。
李钦载很想将李治当成朋友,可是,他终究是大唐天子啊。
史书里的李治城府可不浅,许多地方干得比他爹还出色,绝非表现出来的傻白甜模样。
不过,虽然不一定要当他是朋友,但作为臣子给个建议还是没错的。
犹豫许久,李钦载忽然道:“臣愿向陛下进谏一言,请陛下纳谏。”
“你说。”
李钦载思索片刻,道:“陛下可曾记得,臣当初在太极宫做了个纸飞机,能飞五六丈远。”
“记得,朕还记得景初说过,此物是涉及空气流学,什么空气动力学等等,朕至今不明其意。”
李钦载用棍子在地上画了个标准的正方形,道:“臣再给陛下演示一个新东西。”
李治精神一振,急忙扬声道:“王常福!”
内侍王常福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奴婢在。”
李钦载吓了一跳,这家伙难道是李治豢养的阴兵鬼将?
李治沉声道:“取纸笔来,朕与景初奏对,你可执笔录之。”
王常福躬身:“奴婢遵旨。”
纸笔取来,王常福就在院子里盘腿坐下,毛笔蘸了墨,悬停在桌案上方。
李钦载挠头:“呃,陛下,倒也不必如此正式……”
李治展颜笑道:“景初所思所言,对朕对大唐皆助益良多,不可不记,你尽管说,宫人记下后,朕回头还要仔细参详。”
深深看了李治一眼,李钦载忽然察觉到自己在李治心目中的定位,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重要得多。
“陛下,臣想向陛下进谏的是,关于明算科的重要性。”
“朕洗耳恭听。”李治此刻表现得很谦逊。
于是李钦载定了定神,在铺满沙子的地面上,用长棍画了一条直线,直线
“比如说,我大唐王师与敌军鏖战,敌军被击溃,步行而逃,先逃了半个时辰后,我王师派骑兵追击,陛下可知王师多久能追上敌军?”
李治拧眉,一脸迷茫。
“给出个条件,溃败的敌军每个时辰能跑二十里,我大唐王师的骑兵每个时辰能行五十里,领兵的将军必须知道追上敌军的确切时间……”
“只管追便是了,为何要知道确切的时间?”李治不解地问道。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如果敌军溃逃的方向正好是他们自己的城池呢?我方将领总要知道能否在敌军逃进城池前追上他们吧?”
“若事前知道能追上,自然奋力直追,若计算过后知道追不上,便果断收兵,布置下一个军事行动,这才是作为将领审时度势应该具备的能力。”
李治闻言两眼一亮:“你能算出来?”
“能。”
说着李钦载用长棍在沙地上算了起来。
“敌军每个时辰行二十里,我军追击每时辰五十里,敌军先行半个时辰,也就是走了十里路我军才开始追击,那么两军起始距离是十里,公式是追击的距离除去速度差……”
李钦载很轻松地在沙地上写出一个公式,淡然道:“所以,我军追击敌军所费的时间,是三分之一个时辰,大约两刻多一点,我军便能追上敌军,将其歼灭。”
写完后,李钦载手里的长棍一扔,朝李治笑了笑:“若领兵的将军懂得计算的话,这个时候他便能从容决定是追击还是收兵……”
李治惊呆了,定定注视着地上写满的歪歪扭扭不认识的阿拉伯数字,久久不曾抬头。
“景初,你这是……”李治使劲晃了晃脑袋,讷讷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算出来时辰了?”
李钦载轻声道:“陛下,这便是明算科,天下万物,无论是动还是静,皆可以明算定义它们的形态和速度,掌握万物之规律。”
李治神情木然,扭头望向正在记录的王常福,道:“你看懂了吗?”
王常福仍保持悬笔纸上的动作,刚才李钦载写出来的数学公式他完全不认识,所以一个字都没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