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电话的林少杰并未回应。
车厢里，原本播放着略带激昂的钢琴曲也被罗小欧“闯”进来电话打断了，他能感受到罗小欧的焦急与慌乱。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粒灰尘般的小事，但是对于罗小欧来说，也许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从体育场返回四合院的环线有些拥堵，加上雨天的缘故，车窗外的世界显得有些婆娑、虚幻。
林少杰知道，有些事情哪怕罗小欧自己都不清楚，有时候看着他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可怜、可悲又可笑。
或许这样的人会活的很长久，但绝不能掌权，不是怕他害人，而是怕他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前不久才有人和我说过类似的话，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要看你付出什么？”
好一会儿，林少杰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世上没有天降横财的美事儿，除非白日做梦。
我投资是给你，你拿钱是来做事儿的，这是我俩之间的事。但是现在有人把钱搂进自己的口袋。
钱少也就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全当是买个教训，认清一个人，但是你知道他拿了多少么？”
罗小欧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七八十万么？老刘和我交代了，他会想办法把窟窿补上......”
“呵呵！”
林少杰的手指点着方向盘，嘲讽道：“他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再猜猜？”
罗小欧没敢吱声，电话里敲击的“都都”声像是催命符一般，一瞬间，他的心中倒是闪过一丝怀疑：难道老刘会骗我？
电话那头林少杰的声音倒是严肃了许多。
“回头你去查查，就是二季度那笔八百多万的合同，他一个人就吃进去了将近四百万，一半的金额落到他个人口袋，他这不是贪，他是恨不得你死，你现在还帮他说话？
要不是合作方实名举报，这事情能让你我知道？这个孙子正事干得不怎么样，这种乌七八糟，弄虚作假的事情倒是干的得心应手。”
罗小欧感觉手中的电话分外沉重，他快拿不动了。
林少杰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让他先前说的话成了一个笑话，脸颊被“打”的噼啪作响。
“我明天要随队去魔都，没时间和你啰嗦，刘经理的真名叫‘刘慧鑫’对么？”
好一会儿，罗小欧才“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叉一样，和林少杰的兄弟情在这一刻，脆弱的像是一条丝线，随时就会断掉。
“他吃进去的钱，能吐出多少是多少，至于判几年，那由法官来决定的，你我说了都不算。”
说着，林少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知道合作方为什么主动举报么？是因为他吃的太狠了，阴阳合同弄的人家都不敢接单了，怕是再搞下去连累他们自己出问题。
我在海外听说过这种事情，但是还没毕业就敢这么下手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老罗同志真有本事，招的都是一群人才呀！”
罗小欧这一次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老刘这是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若是宣扬出去，怕是连他在内学校的声誉都被毁完了，这届的毕业生怕是都要恨死他了。
有这样的“人才”哪个企业会招聘，说不定学校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除学籍。
挂上电话的罗小欧有些想不明白，或者说他隐约有些感觉，但不敢想象。
曾经在一个宿舍玩游戏，侃大山的舍友，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有如此的变化。
他自认为做人还是不错的，以诚待人，有他一口吃的，就少不了兄弟一口喝的。
企业做的风生水起，众人也算是体会了一把“醉生梦死”的奢侈，全国各地跑了这么多地方，连“洋快餐”都吃了不少，该见识的都见识了，怎么就......
“你觉得奇怪我可不觉得奇怪。”
怅然若失的罗小欧给赵丽打去电话，讲了讲发生的事情，后者有些嘲讽的说道。
“不是我瞧不起你们那帮人，也不能说你们学校差，所以学生就差。
但我真的能肯定一点，你手下的那群人别看是跟着你一起打江山的，但他们真不配，都是些什么玩意。
你想想能进你们学校的，包括你在内，有几个是能静得下心来学习的？”
罗小欧被老班长奚落的沉默不语，所有人都清楚，大家混日子的居多，可是谁都想说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结果呢？
那些早就毕业的师兄、师姐们，功成名就的真没几个，三十年后还是那个鸟样。
“虽说学历不等于工作能力，可是你们连学历都没有，一个个的已经开始人五人六，我这边和你们对接的时候，你们那群人的素质，我是真不想说，我只能说，小林这一次干得漂亮。”
被嘲讽的罗小欧挂上电话，走出办公室，门外的一群“老兄弟”们看着罗小欧，一个个焦急的喊起来。
“小罗！”
“老罗！”
“罗总！”
......
安静了许久的罗小欧一言不发，又走回办公室，那些喊着他的人也跟在他身后陆陆续续的进来。
“你们和我说句真心话，你们之前和我说的有几句话是真的？”
那群跟着罗小欧“打江山”的铁兄弟，铁哥们也跟着沉默了。
“你们别吓我，老刘什么情况我才知道，如果他提前和我说，我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兄弟一场，但是现在，我连口都张不开，知道么？
你们害了我不要紧，大不了我走人，我和林少杰什么关系你们都清楚，但是你们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老刘就是前车之鉴，你们能懂么？
别闹到最后我要去牢房里看望你们，前些天的‘洋鬼子’什么情况你们都看到了，兄弟们，你们别吓我了，好么？”
语重心长的罗小欧看着眼前的众人，那是他的舍友，也有舍友的好友，信誓旦旦拍着胸脯称兄道弟的那种。
但是在这一刻，罗小欧不敢相认了，就像是这窗外的雨天一样，令人晦涩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