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着手算不得好,但是对太叔澜而言,这样说话的方式,还要说话的内容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十分的珍贵。因此他不但不恼,反倒是露出个微笑来。
这不大的山洞内就他们两个人,还是面对面坐着的,裴清泓自然没有忽略对方面上的那一抹笑意,太叔澜面上方露愉悦之色,裴清泓的手就探到了对方的额头上,然后手还在对方的脑袋周围摸了摸:“奇怪,不烫,也没磕到脑袋。”他也没见过跳个崖还会影响智力的,当然那种到山崖底下摔得失忆的各种话本的男女主角除外。更何况对方的跳崖并不成功,他往对方后脑勺摸的时候,也没有摸到那种粘粘糊糊的血液。
他在山洞里的时候,对外头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知道太上皇往下跳也是因为自个听到了那种利剑和岩石发生亲密接触产生的声音,那种金属在石块上划拉的嗞啦声简直是魔音穿脑。结果裴清泓刚刚探出个头来,就看到那么个熟悉的人影从高空坠落,而且对方还在缓冲物的作用下以一种比较缓慢的速度往下推。
那根树枝的断裂过程可以放成极其惊险的慢镜头,但实际上断裂的时间非常的短,若非他眼疾手快,又拼了自个最后的一分力气把人给拉上来,说不定这人就直接没了。
虽然人拉上来了,但裴清泓心里又涌上几分后怕。他看向委委屈屈的捂住自个疼的要死的手的青年,铺天盖地的就是一顿训斥:“你是疯了还是不要命了,拿着把剑就往下头冲,当自个是话本里的武功天下第一吗!”
话本里的主角那是有跳崖不死定律,他自个都小心翼翼的计算好了一切,保证自个生还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还是被逼得没法才用了这个下下之策,对方倒好,脑子也不带的就这么跟着跳下来,要是他有因为奇怪的动静出来,或者是晚了那么一秒,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太叔澜另一只胳膊在下落的过程中也脱臼了,裴清泓一点心软也无,用了不轻的力度把对方另一只手掰了回来,一分开便呵斥道:“陛下真是太过肆意妄为,若是你这命没了,朝廷必将动荡,反贼不过牺牲了一个胡曼城,我大岚却少了一位摄政的太上皇。皇上年幼,还担不起这社稷大梁,又逢叛乱,便是大岚江山最后安然无恙,短时间内也是生灵涂炭,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这些陛下想过没有!”
太叔澜不记得自个的身份,他却是记得。裴清泓重私情,可也重这天下苍生。他恨铁不成钢的一顿话说出来,自个倒是被气得连连咳嗽。他这个态度已经够温和了,若是换做朝中的那些臣子,估计一个个得脑袋撞庭柱来向太上皇进谏了。
坐在对方的青年安静的看着他,裴清泓的头发早就在这种追捕中散落下来,发带不知何踪,衣服也是不合身的,但他姿容出色,便是气极也不见半点狰狞狼狈,在这光线昏暗的山洞中,反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气成这个样子,太叔澜却没有任何反省之意,面上还有些委屈,当然他也不敢大声嚷嚷回去,怕裴清泓气得更厉害,只是小声的回了一句:“我自个也不知道。”
裴清泓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对方没那么血肉模糊的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他的上半身也向前倾,整个人几乎都落到裴清泓的怀里。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裴清泓有些不自在的稍稍侧了脸。又被对方专注炙热的视线逼得扭回头来。
见他如此,太叔澜一字一句地道:“我说方才我往下跳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你跳下来的时候,我就把那些忘了。我的脑海里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你。现在你活着,我也活着,是你又救了我一命,这是老天爷都叫我们两个不分开。”
他十分郑重的把裴清泓垂放在身侧的手捧起来摁在自个的胸口:“我瞒你,欺你,是我的错。兰珉和太叔澜本就是一个人,你能够接受兰珉的小性子,我也会竭力让你接受属于太叔澜的这一面。我也会保证,在朝堂上,我们是君臣,但朝堂之下,我只是沐之的妻子。”
太叔澜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今天我以性命起誓,从今往后,无论是兰珉,或者是太叔澜,绝不再骗裴沐之。你说你瞧不见我的真心,怕只是一场骗局,亦是我的过错。如今我的心就在这里,除你之外,谁都拿不走,你愿不愿意,再接受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