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泓最后也没在那屋子里待太长的时间,作为执掌朝政的太上皇,太叔澜也不能在这种情形花太多的时间在儿女情长上。
最后裴清泓还是以对方需要休息为由退出了那间屋子。太叔澜原本是想留他,不过裴清泓又补了一句:“陛下的另一个身份,除了微臣在知道的人也不多。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微臣断袖,这和陛下说说话还尚可,若是秉烛夜谈,免不了旁人说些闲话。”
太叔澜不以为意:“孤管旁人说什么闲话。”他若是在意旁人的看法,这太上皇也不用做了,光是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就能把他给弄得抑郁而死。
裴清泓当然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些,他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自个独自一人待着。太叔澜也不傻,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给了裴清泓台阶下,“沐之要是想歇着,就回去歇着吧,你画那些图也费了不少的功夫。反正孤有常秀伺候着,这伤口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这个时候还是要表现自个温柔体贴的一面的,虽然心里是很想让人留下来,但想着常秀的那些建议和劝解,又咬了咬牙准备松一点手。
“微臣这便退下去了。”裴清泓也没有再说什么知冷知热的话,太上皇肯放人,他就立马应了要离开,等他把门给掩好,面上还带着几分迷茫。
要不要处下去,对他而言还是个难题。一开始他确实是被唬住了,但只要仔细想想,太上皇要动裴家也没有那么容易。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能够割舍得了大岚,他也能够用别的法子保住裴家,能让裴家的人继续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那一种方法虽然冒了险。名声不那么好听,可他不是重视名声的那种人,要真的不愿意受那个委屈,裴延也不会阻挡他的决定。更加不会拿着这个逼自个的次子“卖”身。
伴君如伴虎,即使是他愿意和太叔澜处在一块,裴延也不见得能够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还有裴清麟这个三弟。他与自家三弟感情素来深厚,即使现在知道了对方是前朝遗孤,也不见能够狠下心来见裴清麟去送死。
况且在太叔澜的口中,他这位三弟对这事情是不知情的,他也就更加的舍不得。毕竟除了投错了胎,裴清麟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做的不对的。裴清泓不舍得裴家的名声毁于一旦,也不舍得裴清麟去送死。
他先前因为情况来的突然,想事情的时候便受了局势的限制,方才他在屋内坐了一日的工夫,该想明白的事情也都想明白了。这一次的战乱,多少有太叔澜的手笔在里头,太叔澜的位置当年便坐得名不准言不顺的。
有了小皇帝太叔越,太叔澜还是个手握重权的太上皇,尽管后者权力在实际上压过了前者,但总归是没有他自个做皇帝的时候自在,名声也算不得好听。唐明威造反便是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这个清君侧要清的不是旁人,正是实际的掌权者太叔澜。
唐明威的名号叫的是响亮,说的话也是情真意切好听得紧,宫里的小皇帝表明自个并非为皇叔胁迫,唐明威底下的谋士也能把小皇帝的举动写成是皇帝处境甚微,是受了太上皇要挟才有此举动。
也不想想,要是小皇帝处境真有他们描绘的那般,那不等他们打到皇宫里救出小皇帝,太上皇就因为恼怒成羞把皇帝给处置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小皇帝的死活他们是丝毫不在意的。
裴清泓又想起自个学生那张脸来,对小皇帝他还是有几分师生情意的,不过这为数不多的师生情意早就在先前消磨的差不多。这一次的大洗牌,对方到底何处何从他也不想管太多。
太上皇究竟在这叛乱里出了多少力,才是他现在比较关心的事情。倘若太上皇只是顺水推舟,接着这叛乱一事肃清朝政,处置叛徒,那太叔澜和他的情意可能还有得救。若是太叔澜是这幕后一切的推手,裴家,叛乱,还有小皇帝以及自己都是对方棋盘上的棋子,那他宁愿与对方一辈子虚以委蛇,绝不交付半点真心出去。
兰珉给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被对方的骗了那么多次,无论是兰珉还是太叔澜在他这里的信誉度都是负值。太叔澜说了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他也并不否认对对方还存着那一分情意,但心中既存芥蒂,这感情就很难恢复到先前纯粹的时候。
太叔澜说的那般好,但话也是虚得很。他在的时候,对方就不动裴家。他这条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过几年没了呢,对方不得马上把裴家给毁了。也不怪裴清泓多想,只是君心难测,皇帝说过的话反悔的次数可不算少,太上皇的性子他也拿捏不住,吃不准对方的性子,他就不大情愿去冒这个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