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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邵氏一直挺想见方百花的。
那时,天下大势在方腊,看起来,方腊就好像肯定会统一两浙地区,甚至是统一天下一般。
邵氏因此想劝劝方百花,让方百花说服李存来投方腊,让两家变回一家,共同抵抗赵宋的围剿,一家人何必闹得水火不容呢?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邵氏那时是真想方百花了。
方肥以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那就是,邵氏真是视方百花如己出,真把方百花当成她自己的孩子一般。
而哪有母亲会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结果,方百花却拒绝了见邵氏。
这让邵氏很伤心,也很生气,觉得她白养了方百花二十年。
然后邵氏就想,你方百花不是不想见我嘛,我还不见你呢,你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谁想,这才过去多久,两家的形势就彻底调换了过来。
现如今,邵氏哪怕是求,都得求方百花见她一面,要不然她家就完了。
好在——
这次方百花很快就答应了见邵氏,不过因为方百花现在的月份实在太大了,行动不便,所以只能是邵氏去一躺杭州。
邵氏哪有时间挑这个理,她赶紧收拾收拾就前往了杭州。
路上,坐在马车上的邵氏发现,李存这里到处都在收割早稻,她一路上所见的人脸上全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而且这一路之上竟然连一具饿死的尸体都没有,更没有他们那里随处可见的“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的乱世景象。
邵氏曾问过方腊,他们那里为什么会是那般光景?
方腊答:“此皆赵氏之过也。”
而这一刻,邵氏对方腊的回答开始有所怀疑:“为何李存这里没有那般惨绝人寰之象?”
来到杭州城门处,邵氏一眼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方百花。
与上次分别时相比,方百花稍稍胖了一点点,不过方百花更明显的变化还是她现在小腹高高隆起,一幅就快要生了的样子。
邵氏一下来马车,方百花就迎了过来。
邵氏见了,连忙边走、边责怪道:“你这丫头,快生了,还任地毛躁。”
说话间,邵氏就来到了方百花身边。
方百花笑道:“无妨,我家官人言,我等宜多动,以便生产。”
邵氏想说:“他一个男人哪里会懂这些,净胡说。”
可邵氏也知道,现在大家身份不同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跟方百花说什么就跟方百花说什么,尤其是涉及到李存的。
这时,邵氏才发现,方百花一身粗衣打扮,头上仅有一枝木簪,似乎比在家里时也没有强多少。
再看自己,一身华服,满身的名贵首饰。
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丫鬟和贵妇一般。
邵氏想说,你怎么混得这么惨,是不是李存对你不好云云。
可还是那话,两家之间的形势完全颠倒过来,李存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他家的命运,因此,凡是涉及到李存的话,邵氏都得慎言。
所以邵氏将自己的好奇心给抑制住了。
没过多久,邵氏就发现,方百花在杭州这里的威望非常高,人们见到方百花之后,都会停下来,恭恭敬敬的对方百花行礼。
这种恭敬,不是虚伪的,也不是带有势利性质的,更不像他们境内的民众见到她那样充满畏惧的,而是发自肺腑的尊敬。
方百花表现得很大气,有人跟她见礼,她都会面带微笑点头回应,举止从容,没有疾言遽色,很有一股国母风范。
见此,邵氏忍不住好奇道:“你家之民很敬你也?”
方百花压低声音对邵氏说:“皆我家官人所教也。”
邵氏更好奇了:“此言何意?”
方百花答:“我家官人言,我家多世家大族之女,比家世,比才识,我皆不如她等,唯可比贤德。”
方百花又主动说起:“我家官人还常与我讲一位马娘子之事,我效彷之,果真受姐妹、属民爱戴,我家官人也夸我贤德,言他此生最大幸事,非拥兵百万,占数州之地,乃遇我也。”
邵氏一听,就猜到李存这是借着那位马娘子的故事教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仅是如此,方百花也不可能得到治下之民的爱戴,必定还是李存治理所属之地得到了民众的认可,方百花才能妻凭夫贵。
同时,邵氏又觉得,李存如今已经发迹了,小妾当中不乏钱氏那样两浙地区一等一的大世家之女,还能不厌烦方百花这个并不十分漂亮甚至还有所缺陷、其家半点都帮不上自己还总给自己找麻烦的妻子,而是很有耐心的教妻,这就足以说明方百花没有所托非人,也足以说明李存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这一刻,邵氏真心为方百花高兴。
直到邵氏在李存家里看见了一百多个女人,其中还有二三十个大肚婆。
邵氏找了个机会压低声音问方百花:“她等皆大都督妾氏?”
方百花点点头:“不错。”
邵氏皱眉道:“大都督任地醉心女色,非善事也。”
方百花听言,则摇摇头:“你我之家,不比寻常人家,若子嗣不昌,祸事也。”
犹豫再三,方百花劝了邵氏一句:“嫂嫂宜为大哥纳三二妾氏,再生三五七男,以壮方家。”
为方腊纳妾这种事,在邵氏这里是想也别想。
邵氏也不爱听方百花这话,她觉得自己和方腊有方毫这一个儿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