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漆黑的巷道前,摆着一排垃圾桶。
堆积在垃圾桶内的各种厨余垃圾尽已经腐败成灰,只剩许多塑料袋满地飘飞。
苏午浑身燃起深红火焰,抱着应急罐头走入那条巷道中。
墙根下有污水淌出,肆意穿过巷道,一阵阵下水道里散发出来的阴臭味,随污水流向萦绕在整条巷道里。
巷道尽头的电线杆上,各种电线在其上交织,那些纵横来去的电线,将沉暗天穹分割成一块块。
一盏路灯挂在巷道尽头的电线杆上,顽强地散发出惨白的光芒。
穿过那条巷道,一道半边为水泥公路、半边为砖石铺装路的大马路就横在苏午的视野里,临近巷道的马路半边是水泥路,水泥路上处处凹坑,遍地车轮常年碾压留下的痕迹。
对面的砖石铺装路已经在车辆积年累月地碾压中沉陷许多。
泥土尘灰覆盖在那些碎裂、倒塌的砖石上,诸多裂缝在铺装路上交织、蔓延,又会在临近另外半边水泥路时戛然而止,好似与那半边水泥路「井水不犯河水」。
临近砖石铺装路那边,是一排排砖块、木石结构的房屋。
与苏午所在位置这边的混凝土楼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些以木柱撑起来的房屋前头,甚至还有如古代店铺一般的门板,一扇扇门板拼叠起来,挡住了一座座店铺的前大门。
众多房屋挤压拼叠在不大的空间里,彩绘的招牌、布制的旗幡高低不平地缀在一座座店铺门脸上,在突然呼号而起的风中,那些旗幡迎风扭摆着,木质彩绘的招牌、门额也一阵一阵地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三五家具城」。
「东圣大曲酒-明州老字号,百年东圣酒」。
「老郎药铺」。
「张五修鞋补鞋」。
苏午目光扫过那一面面或是木质牌匾样式、或是旗幡样式、或是铝塑材质粘发光字样式的招牌,眼神有些凝重。
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店铺都聚集在了马路对面不大的区域内。
明州曾经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苏午不能确定。
但当下这块地域,就是江莺莺一家人因果集束蜿蜒而至的最终目的地,亦是苏午当时无法通过「追因造果神咒」进行窥察、在他意中呈现一片漆黑的地域。
他今时张开眉心六天鬼眼,能观见马路对面诸多建筑皆「飘飘忽忽」的,像是水中的影子,像是纸扎的房屋一样,被风一吹——影子摇晃扭摆越发虚幻、纸扎房屋随风瑟瑟飘忽不定。
他以「八识心王」观察马路对面的房屋建筑,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在这片「漆黑」里,又似有一道道影子恍恍忽忽,时隐时现。
莺莺的因果丝线***于此,就彻底消失无踪。
苏午回头看了眼怀中的应急罐头,大公鸡全无表示。
「我往里走了。」苏午如是说道。
应急罐头抖动红艳艳的鸡冠,既未否定,亦未肯定。
不再试图从应急罐头这里寻得甚么线索,苏午抱着它,迈步踏上那条由水泥路与砖头铺装路拼成的大马路,在他踏上这条路的一瞬间,许多声音在他耳畔密集响起——
叮铃铃!
好似有自行车从苏午身前轻飘驶过了。m.
滴——滴——
老式汽车嘹亮的汽笛声划过苏午耳畔,那汽笛声里,似乎带着车主人的警告意味。
哞!
牛叫声沉沉的,不紧不慢地在苏午身侧响起。
……
这种种声音,让苏午好似置身于车流不息的大马()路上。
但他环顾四下,哪里看得到一个人影?
马路上空空荡荡,苏午耳边的声音倏忽消去了,只有阴风如泣如诉。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应急罐头,应急罐头也扬起头颅,脑袋快速转动着,环顾四周,它观察了周围一阵,便又安静下去。
身后电线杆上的路灯倏忽熄灭。
巷道外的街区里,不再有霓虹闪烁。
一切光源尽皆暗灭。
一盏盏红灯笼适时升起,将绯红光芒铺满沉暗世界——那已经红如血浆般的光芒倾轧过幽深巷道,往苏午背后铺展开来,苏午浑身燃着深红火焰,他不再犹豫,迈步横穿过马路,来到了那由诸多木石、砖块建筑堆叠拼凑的地域里,转身回看——
红光在靠近巷道的水泥路上流淌着,却未曾覆盖那砖石铺装路丝毫。
——眼诡的死劫规律无法覆盖苏午当下所处的地域!
但发诡的发丝仍在四周蜿蜒***着,在一座座凋敝古旧的店铺房屋间穿梭,不曾受到任何限制。
「模拟器!」
苏午尝试在心头呼唤模拟器。
那种奇异的波动又在他心底渐渐荡漾开来,呼之欲出——
忽然,在一座座店铺前堂后厅、房屋巷弄檐角间穿梭的漆黑头发勐地折转回来,盘绕在苏午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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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午心底涌现,呼之欲出的波动顿时沉寂了下去!
丛丛黑发在一间名叫「老郎药铺」的店铺里密集交错,那昏暗的店铺中,高柜台的一侧摆着把藤制躺椅。
藤椅上,躺着一个穿一身黑袍子、戴着瓜皮帽的长辫老者。
老者抚弄着卧在他腹部的一只黑猫。
躺椅轻轻晃动。
椅子上躺着的老者脑后,那根长辫子跟着摇摇荡荡。
「他」脸儿白白,眉毛粗黑、眼睫毛极长,密密的眼睫毛在眼皮下排布开来,像是两道乌黑的眼线。
「他」嘴唇朱红,鼻梁高挺,双腮之上,各点着两抹紫红的腮红。
「他」从袖筒里伸出来的手掌,同样雪白雪白,每一根手指都呈方柱形,每一根手指上都有清晰的折痕——和他衣服上的每一道折痕都如出一辙。